触乐夜话：游戏能帮你提升什么能力？

最近这段时间，官媒怒怼《王者荣耀》引起了社会层面关于游戏定位的又一轮大讨论，游戏这东西到底是开发智力、有益身心，还是电子鸦片、祸国殃民？站在不同的立场，出于人们不同的现实经历，不同的解读非常之多。当然，也有用科学研究来说话的，上周在中文媒体上我看到了一篇这样的报道：美国某大学的研究表明，玩3D电子游戏可以帮助增强记忆力。

这篇报道其实是一则2015年的旧闻，当时加利福尼亚大学欧文分校的研究人员，让一些不玩游戏的大学生每天玩一种电子游戏30分钟，持续两周。他们可以从两个游戏里面选——2D的《愤怒的小鸟》或是3D的《超级马里奥3D世界》，学生们分别在玩游戏这两周的前后参加记忆测试，结果表明那些玩3D游戏的学生记忆力增强了12%左右。研究人员说，正常人类在45岁到70岁之间，记忆力会降低12%左右，而早前的测试结果表明，3D电子游戏有助于维持人类随年龄增长而不断下降的记忆力，由此得出结论，玩适当的电子游戏可以帮助那些患有老年痴呆症或其他与记忆丧失有关疾病的人们。

说实话，这个研究看上去不是那么可信。首先这个研究把2D游戏和3D游戏对立了起来，从根儿上就有点不对。研究人员在解释为什么只有3D游戏能够提高记忆力时说，2D游戏只有一个平面，而且内容大多非常简单，3D游戏更为复杂，这意味着玩家可以学习到更多东西。这已经是把2D游戏标签化了。我们都知道，玩游戏是一个综合用脑的过程，而不同类型的游戏能够用到的人类能力也有所不同，如果研究仅仅是针对玩《超级马里奥3D世界》能否提高人类的记忆力，结论或许值得赞同，但是要说所有的2D游戏因为过于简单而无法提高记忆力，好像是过于武断了——早期那些需要背版的2D游戏起码就不答应吧？

在有些做得比较细致的实验当中，是把游戏按照类型分类，然后进行测试的，所以结论也会相应的更细致一些。例如：动作类游戏可以提升人的手眼协调能力和其他多种认知能力；RTS游戏，比如《星际争霸》会提高玩家的认知灵活性，即在不同任务间切换的能力；类似《传送门》的解谜游戏能够提升玩家的空间感；社交游戏能够提升团队合作能力；等等……好像玩游戏的益处说也说不完。

有时候你会怀疑，这些跟游戏有关的研究是不是都这么好做？只要设计一个看似合理但实际上漏洞百出的实验，然后得出想要的结论就可以？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就不能解释，为什么这些年来不断地能够看到各种奇怪的研究结果见诸媒体。比如说：研究表明，玩游戏对孩子利大于弊；研究表明，玩游戏有利于缓解自闭症；研究表明，游戏有助于治疗多发性硬化症；研究表明，游戏里的喷子现实里大多都是Loser；研究表明，玩电子游戏的腹腔镜外科医生做手术更快，而精度也从未降低。

这里边最狠的一些研究是针对《俄罗斯方块》的：研究表明，《俄罗斯方块》不仅能抑制食欲，有利于减肥，还能有助于戒烟和降低性饥渴程度！

所以，玩游戏真的有这么多好处吗？我看不见得，首先玩游戏就降低了我的视力，提高了我的体重，也提高了我花钱的能力，没感觉好在哪儿……此外，很重要的一点是，游戏能够提供给玩家的练习方式往往只针对这个游戏有效，你在一个动作游戏里适应的手感到了下一个游戏就要推倒重来，你在平台跳跃游戏里锻炼的手眼协调能力到了跑酷游戏里多半也是白搭，即使你熟能生巧，成为这个游戏的大师玩家，对现实的生活和工作好像也没有特别大的帮助。

祝佳音曾在他的文学作品里将玩足球游戏的人比喻成猴子吃香蕉——当你已经学会了下底传中、头球攻门这样的基本套路，玩游戏时更多用到的是本能，而不是一个人的创造力和其他认知能力了。

至于说提高记忆力，可能我就是一个记忆力比较差的人，所以我基本上感受不到12%体现在哪里。只要是玩RPG或开放世界游戏，我就必须依靠游戏里的任务说明，否则经常忘了谁是谁以及完成任务的地点在哪里。我敢说这样的玩家其实并不在少数，所以相比20年以前，游戏设计者在这方面也人性化了很多，玩过EQ的人都知道，那时候做一个任务就像破案，几乎没有任何提示和说明，全部需要玩家自行探索，而如今的游戏里，即使是加入了探案元素的《刺客信条：大革命》和《巫师3》，也只需要在指定范围内使用“鹰眼”就把所有的线索一网打尽了。所以，今天的游戏到底是更人性化了，还是让玩的人变得更白痴了呢？

当然我并不是说所有和游戏有关的科学研究都是胡扯，但是想做好这方面的研究，我认为科研人员需要懂游戏，而且要给他的实验设定苛刻的限制条件，选择合适的实验对象——什么样的游戏，针对的是孩子还是成年人，以及每天玩游戏的时间有多少——才能得到相对让人信服的结论。与此同时，我会等着“游戏有益XX”的更多研究成果出炉，但我始终觉得，我并不是一个玩游戏的受益者。如果你有“玩游戏提高了自己XX能力”这样的体验，不如在下面留言跟触乐的读者们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