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乐夜话：特朗普白宫会见游戏代表

上个月发生于佛罗里达州、造成17人死亡的校园枪击案，将美国备受争议的枪支管制话题彻底推向了风口浪尖。面对这一棘手问题，美国现任总统特朗普语出惊人地提了不少应对措施，在赞赏为在校教师配备枪支的主意过后，他的矛头现在转向了电子游戏中的暴力元素。

“我听越来越多人说电子游戏中的暴力在塑造年轻人的想法。”曾与游戏缘分不浅的特朗普这般表态。为了进一步探讨这一议题，他邀请了一些游戏行业代表与政府机关人员，在白宫里举办了一场座谈会。

游戏行业代表有美国娱乐软件协会（ESA，也就是E3的主办单位）主席Mike Gallagher、美国娱乐软件分级委员会（ESRB）主席Patricia Vance，以及诸位玩家可能更感到亲切的Take-Two CEO Strauss Zelnick与ZeniMax CEO Robert Altman，Take-Two旗下拥有发行商Rockstar Games，后者以发行“侠盗猎车手”系列而闻名，ZeniMax旗下的Bethesda Softworks也是业界大厂之一。

会上特朗普以一段游戏剪辑视频作为开场，内容是从各个知名游戏里截取的暴力镜头，这其中包括《德军总部：新秩序》《黎明杀机》《辐射4》《狙击精英4》及多部“使命召唤”游戏，其中甚至包括2009年《使命召唤：现代战争》中争议极大的“No Russian”任务。

暴力镜头的高密度呈现的确会让人感到不适。正如Glixel在报道中写道：与会的家长电视协会发言人Melissa Henson称好些人看过视频后惊讶到说不出话；密苏里州议员Vicky Hartzler则告诉《华盛顿邮报》，特朗普在视频结束后面向全场问了一句：“这很暴力不是吗？”

剩下的内容其实就很无趣了，持不同意见的双方各自开始了陈述，陈述也只是将过往的观点复述了一遍，既没有更为广泛深入的探讨，更没有外媒期待中的唇枪舌战。这次时长为一小时的会议即使在Melissa Henson看来也更多是为了收集信息， “我不认为会有人抱着得出一个结论的想法而来”。

关于暴力游戏是否应该为枪击事件负责，赞成方认为枪支只是施展暴力的工具，更深层的原因要到社会文化中去找，而这最终导向电子游戏中的暴力行径。他们希望对暴力游戏建立更为严格的管控与限制，比如说通过立法提高未成年人接触到这些游戏的门槛。

我们可以来看看这一方在会上提出来的观点：

美国传媒研究委员会主席Brent Bozell说，他有实例证明，犯罪的未成年人都曾接触到暴力游戏，以游戏为代表的暴力文化正在侵入美国流行文化。他痛心疾首地指出：“既然制造枪支的人要为校园枪击案负责，公平来讲，微软发行《战争机器》不应受到同等的指责吗？”

相比Brent Bozell， 议员Vicky Hartzler的想法要温和许多。她知道有许多研究表明，游戏暴力与现实暴力间不存在关联，但这位议员曾经当过老师，现在是位母亲，她本能地会为这些年轻人多几分担忧——长时间地接触暴力内容是否会让他们丧失对暴力的敏感？

这些观点看上去与电子游戏发展这些年来所遭受的各种批评与质疑类似，其实没多少长进。如果我们抛开可能隐藏在这次会议背后的政治游戏，再来探讨一下“游戏中的暴力与现实暴力行为间到底有无关联”这个老生常谈的话题的话，就会发现，尽管大量研究结果表明它们之间没有关联，但没有人能给出一个确凿的定论。

当一个事物存在未被探明的暗区，又与人类情感上固有的弱点相结合之后，就像对待转基因食品等新鲜事物一样，人们隐藏的不安感很容易被煽风点火，越燃越旺，尤其是那些对游戏没有太多了解的普通人，这种不安的感觉更为强烈。他们有时就像上面的那位母亲，习惯性地就以长辈思维为玩家感到担心。

被部分玩家戏谑为“鸿门宴”的这次会议，让我觉得最担心的地方在于，在游戏产业领先全球的美国，玩家数量再如何庞大，电子游戏再如何受第一修正案保护，分级制度再如何详细，说到底，电子游戏这种媒介依然没得到人们的广泛认可。或者说“游戏祸害论”的阴翳仍未消除，它随时可能因为各种外界原因而死灰复燃。

ESA在会后发表了一份声明，其中提到大量已有科学研究证实电子游戏与暴力之间并无直接关联，电子游戏受到第一修正案的保护，游戏评级系统也能有效帮助家长。

相比ESA官话式的中规中矩，没有参会的全球游戏开发者协会（International Game Developers Association，IGDA）要激进许多，各种发声呛人：“‘玩家都是青少年的刻板印象’是错的：美国1.5亿玩家中有41%是女性，35岁以上的女性比18岁以下的男孩更多……让我们直接在电子游戏与枪械暴力这个问题上挑明了吧——我们绝不允许被当作替罪羊。”

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地方：质疑游戏这个远未成型的新鲜事物没问题，进一步完善评级与审核制度也没问题，但要直接简单粗暴地将其视为罪魁祸首，想必没有玩家能够接受。

面对媒体的疑问，Take-Two与B社目前未做出任何回应，白宫没有对外公开会议全程，也拒绝表态，但从白宫发言人的话中可以看出，这次特殊会谈只是一个开始，特朗普主导的更为广泛、持续的暴力审查即将到来，不光是游戏业被点名，下一个就该轮到美国的科技巨头与影视公司们了。

有趣的是，就在白宫会议举行的今天，游戏产业倒是动静颇大。众多符合“暴力标准”的游戏都公布了新动态：“使命召唤”系列公布新作，《绝地求生》公布了新地图，《堡垒之夜》也要推出手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