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乐夜话：微信小程序里的李鬼游戏

《资本家大冒险》（AdVenture Capitalist）是一款模拟经营类游戏，玩家在游戏中扮演一位资本家，以卖柠檬水为起点从零开始积累财富，通过攒钱、花钱升级物品、攒更多钱的无限循环方式，成长为一名商场、油田尽在掌握的超级富豪。游戏中“钱”的概念极为抽象，到了后期，金钱单位大到我都不认识了……这款游戏由加拿大开发商Hyper Hippo开发，于2015年在Steam上架，游戏上架后大受欢迎，风靡一时。随后两年中，游戏又推出了页游版、手游版以及Facebook小游戏版，皆是爆款，并成为了2017年Facebook年度Instant Game大奖唯一获得者。

这其实是件挺无奈的事儿。据说厂商最初开发这款游戏是为了讽刺市面上的大量课金之作，因而把游戏内容设计成疯狂赚钱。没成想，这种玩法带来的“收获感”很受玩家欢迎。分析一下《资本家大冒险》，我们不难发现，这个游戏的可玩点和弃坑点其实是统一的——赚钱。玩家在游戏里做的所有选择都是为了赚钱，这很容易让人上瘾。弃坑点在于，赚钱是游戏唯一的乐趣，当玩家对不断跳动的数字感到麻木时，游戏便失去意义了。

在《资本家大冒险》中，生产行为可实现全自动化，所以这其实是一款类似于“收菜”的放置类游戏，玩家并不需要时刻盯着屏幕，只需偶尔点开做做决策即可，这种轻松、休闲、利用碎片时间的游戏方式迎合了当下人们的需求，自然也吸引了一些觊觎的目光，比如一家叫“乐动天”的中国游戏公司。

微信是眼下中国用户活跃度最高的软件、应用之一，引流效果自不必说。到今年7月，微信上线了1000多款小游戏，其中既有腾讯自家的各种手游，也不乏其他公司的产品。1000多款，泥沙俱下，在月流水8位数的刺激下，钻空子的也来了。

相似的名字，相同的玩法，微信小程序中的游戏《冒险资本家》和原版《资本家大冒险》几乎没有任何差别，你卖柠檬水，我也卖柠檬水；你挖石油，我也挖石油。因为太过相似，许多玩过原版的人都以为微信版真是由正版移植而来。不过很快玩家们就发现，《冒险资本家》并没有标注游戏开发商，这不合理，在咨询了加拿大开发商后，玩家得出结论，这是一款完全“复刻”的山寨游戏。另外，游戏在主体信息为“个人”的情况下开启了内购功能，根据腾讯方面的规定，只有“企业”开发者才能开启这一功能，《冒险资本家》违规了。

7月5日，《冒险资本家》在微信小游戏中被下架，许多玩家到这时才醒悟，原来自己玩了个问题产品。一时之间，充了钱的玩家们纷纷感觉吃了大亏，他们在贴吧发帖询问如何退款，可发现没有人知道“乐动天”的客服电话，退款无门，大家只能干吃哑巴亏。不过微信方面表示，在此后几天中他们完成了对充值用户的退款工作。

《冒险资本家》下架当日，有媒体就此事询问了微信方面，微信官方表示，他们主动联系了加拿大方面，对方提交了侵权举证材料。微信小游戏团队确认了《冒险资本家》存在侵权情况，并对游戏做了下线处理。他们表示，希望与业界开发者一起，创造一个公正良好、尊重原创的小游戏生态。

事情到近日又发生了变化，玩家发现，《冒险资本家》在更名为《资本家大冒险》后又重新在微信小程序上架了，玩法如故，只是换了个皮。比如原来起始是卖柠檬水，现在是种水稻之类的。这样做的“好处”是，由于“游戏玩法”这一概念并不受保护，换皮后的《资本家大冒险》在法律层面上并无风险。所有人都知道这游戏就是Steam上的那款换了个皮，但对其中感到害臊的玩家来说，除了骂它不要脸，好像也没什么别的办法。这家叫“乐动天”的公司着实有心，只要核心玩法没变，可卖的东西那么多，柠檬水还是水稻并不重要。或许在大多数玩家眼里，游戏是不是换皮也不重要，要不然，这样的“无所谓”的市场环境是怎么被培育出来的？另外，游戏重新上架后，开发主体信息也从“个人”变成了“企业”，如此一来，内购也变得合乎微信规定了。

这种钻空子的事情在我国游戏圈并不罕见，小到抄海报，大到扒玩法，但凡是稍显成功的游戏只要加上“抄袭”关键字在搜索引擎上一搜，八成能找到实锤。信息不对称、版权意识不强，这些自然可以作为理由，解释当前极为普遍的抄袭现象，不过在唾手可得的利益面前，“羞耻心”的轻易瓦解才是最令人感到可怕的。

结尾之处附赠一个彩蛋。在微信小程序中点进“乐动天”的页面，会发现这家公司还有其他3款小游戏，其中一款名为《金庸群侠传H5》。早前几个月，我曾写过一篇《那些轨迹不同的〈金庸群侠传〉同人续作们》，可知金庸小说的游戏改编权目前掌握在畅游和完美世界两家公司手中，其他一切打着“金庸群侠传”旗号的游戏只要是以盈利为目的都违法。徐昌隆想做新的“金庸群侠传”游戏，这么多年都因为版权问题没能达成心愿，要是没有羞耻心一些，学学这些光明正大登上国内一流游戏平台的厂商们，那得是多简单一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