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乐夜话：老吾老

最近有几件有意思的事儿，都和“老”有关。

■ 玩主机的老爷爷

近两天，不少游戏媒体都转载了抖音账号“61385137”发布的一个视频：在短短的55秒时间里，一位80多岁的老人用四川话为外孙女介绍了他的PS4游戏收藏——“好耍！这个是打德国的……这个是原始社会……这个是原子弹爆炸以后的……这个是《古墓丽影》最新的，比你说的那个还新……这个是PS4……”

他拿出来展示的，也是许多玩家耳熟能详的大作：《狙击精英3》《狙击精英4》《孤岛惊魂5》《辐射4》《古墓丽影：崛起》……当然，这位可爱老爷子的视频也有一个极为可爱的结尾，画外音里老伴儿的“杨老头你是吃稀饭还是吃干饭”吸引了很多观众的注意力，以至于外孙女在为老人开通微博时，还特地强调了一句，“那天吃的是稀饭”。

这位“硬核爷爷”瞬间引发了游戏玩家的广泛讨论。许多人的第一反应是“膜拜”——“向老玩家致敬”，“大爷门儿清啊”，“老爷子做攻略吗？”；进而是“兴趣”——“求大爷PSN账号”，“那两作《狙击精英》都没有中文，难道大爷英语不错？”，“爷爷您玩《黑暗之魂》吗？”；更多的人联想到了自己——“咱们60岁估计也是这样”“等我80岁都不知道能不能玩动这些游戏了”；还有人在致敬之余不忘玩梗——“我估计要和孙子一起玩《GTA6》《女神异闻录20》”，“我80岁的时候能在PS10上玩到《死亡搁浅》吗”……

事实上，这并不是杨老爷子的第一个视频。早在各大媒体转发之前，他的外孙女就在抖音上为他建了个账号，发布的都是老爷子玩游戏的日常。受视频长度限制，老爷子没法完整展示自己玩那些“大作”的过程，但即使时间很短，也能看出他的技术颇为专业，瞄准、压枪动作一气呵成，不小心打到队友会生气，买了好装备也不忘“秀”一番，的确是“门儿清”。假如其他人不知道他的实际年龄，联机时匹配到了这样一位队友，或许还会得到不少“靠谱”“大佬”的评价，就像我们经常遇到的那样。

现在杨老爷子火了，抖音关注涨了不少，还开通了微博。这肯定不是一件坏事。至少对于我来说，这样一位80多岁的“老硬核”就像远方的一盏小灯，我或许不了解他的人生，不了解他是如何坚持着玩游戏，然而只要他在那里，就能给人以力量，让我们看到自己未来的可能性，看到游戏给人带来的单纯快乐。

因此，我也希望人们不要给杨老爷子过度的关注，至少不要让他受到太大的影响，能够一如既往地玩他喜欢的游戏，偶尔用可爱的四川话给小辈们讲讲他与游戏有关的故事，就再好不过了。

■ 网管老奶奶

在“硬核爷爷”受到玩家致敬的同时，“网管奶奶”也获得了不少关注。

昨天，“央视新闻”官方微博转发了《成都晚报》5天前的文章《最强网管！66岁老奶奶专查网吧，见到未成年人就撵走，为熊孩子操碎心》。文章主人公“江永秀奶奶”是四川宜宾市的一名退休工人，退休后加入“五老”网吧监督队伍，每天早、中、晚都要去社区附近的网吧，一旦发现未成年人，会直接把他们“撵走”，有时也会与网吧老板起冲突，但最终还是得到了大多数人——包括网吧老板，但不知道包不包括去网吧的小学生们——的体谅和支持。现在，江奶奶所住社区周边的网吧，已经少见未成年人的身影。

这篇文章本身的内容倒是没有什么。从记者的描述中看，江奶奶确实是一个热心的老党员，除了去网吧撵未成年人之外，她还做过很多调解邻里关系、看望社区老人、去十字路口做文明引导员一类的好事。“未成年人到底该不该进网吧”的问题，其实早已讨论了不知多少轮。既然国家明令禁止，那么老奶奶的行为并无不妥，而且老奶奶也没有把所有人都撵出网吧，不让他们接受网瘾的毒害。

更重要的是，文中并未直指“网络游戏”，至少没有把未成年人进出网吧的理由全部归在游戏头上，传统媒体文章中的热词，如“精神鸦片”“电子海洛因”云云，更是全无踪迹，说明传统媒体对待网络和游戏的态度也是在慢慢转变的。

然而，人们对它的讨论还是集中在了“游戏”上。在央视新闻官微的评论中，也有人有意无意地留言“感恩奶奶，提高了游戏里队友的质量”，或是看上去义正辞严的“赞扬奶奶帮助孩子们抵抗诱惑”。而曾与杨永信齐名的陶宏开也为此时发了一条微博，只是他的行为更像是一场黑色幽默——他高喊着“鸦片游戏对未成年人毒害大”，“相关管理部门为什么不作为，而需要老奶奶去监管？希望有良知的人都来管！”的微博，只有凄惨的3回复0转发，不禁让人感慨，热度也不是想蹭就能蹭的。

不过归根结底还是那个老生常谈的问题——游戏、网吧与未成年人到底应该达到一种怎样的平衡？从“正确”的角度而言，人人都能说出一些未成年人游戏应该适度、网吧应该加强管理、游戏厂商应该注意对未成年人的引导之类的政治正确的话语。即使国家明令禁止，但很多现在长篇大论“中小学生就是该好好学习，去什么网吧”的人，自己小时候也难免进过录像厅、街机店、游戏房（出租PS、土星一类主机的地方）和网吧，说起话来未必有那么理直气壮。所以，对未成年的监管，实际上到底怎样具体实行，何种手段最为有效，讨论了很久也没能得出个足以令各个方面都信服的结论来。

而且，我还是很心疼这位奶奶的——其实现在连“网吧”都快落伍了，小学生、中学生们玩得更多的还是手机游戏。奶奶可以去网吧撵人，却不能到路上去砸人手机。将来如何继续“关心未成年人成长”，大概是她和她的老伙伴需要重新考虑的问题了吧。

■ 有一天我们也会老

在微博、微信、朋友圈逐渐流行起来之后，有个问题就一直困扰着不少年轻人：

“父母（或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沉迷朋友圈养生怎么办？”

大部分“80后”和一部分“90后”或多或少都遇到过这类问题。中老年长辈们热衷于朋友圈养生谣言，买了一大堆一看就不靠谱的治疗仪器、保健产品，花钱也就罢了，很多东西还对健康有害无益，没病也会吃出病来。他们往往又十分固执，不听孩子的劝说，令人无比头痛。

在此起彼伏的抱怨声中，也有一个声音异军突起：“别吐槽父母和爷爷奶奶了，等你们这些阿宅老了，哪家公司出一个‘EVA’降糖仪、‘Fate’降压药、‘魔兽’助听器，就问你们买不买？”

虽然有抬杠之嫌，但仔细想想，这种说法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那些热衷于购买周边的粉丝们，的确有很大的可能性会买下一个EVA血糖仪；但无论用怎样的理由来解释，EVA血糖仪也不会比普通的血糖仪疗效更好——换句话说，我们之所以会吐槽父母，除了担心之外，大概也有种“没有抓到重点”的感觉。ACG宅的萌点本来就比普通人更容易掌握，一旦我们也老了，有精明（甚至是诈骗）的商家来投其所好，想完全抵抗诱惑，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这样的心态背后，或许也隐藏着一种“我可以坚持自己的爱好，平平安安一直到老”的期待。这并不是遥不可及的理想，而是每一个人靠着一点小小的努力就可以做到的现实。远如欧美“星球大战”“星际迷航”系列的家族型粉丝，日本推出“超级系机器人”拐杖的厂商，近如国内的“硬核爷爷”，能够与喜欢的东西一起变老，毫无疑问也是一种幸福。

现在我们谈起某些热爱跳票的游戏，还会用调侃的语气说“让孙子将来把这游戏烧给我”；谈到主机的更新换代，也会吐槽“等到PS10再说吧”。然而也就是这几年，VR的广泛应用，各类新技术层出不穷，《头号玩家》又让人产生了不少对于游戏的想象和憧憬——未来陪伴我们的游戏会是什么样的？一旦想到这样的问题，还真的有点儿舍不得老。

■ 和主题无关，但我就是想写出来的一点尾巴

不知大家是否还记得我前一段时间的夜话《全世界只有我没有猫》，在那篇夜话里我曾经提到，忘川老师是触乐内部最爱晒猫的人之一。当然，假如只像这样泛泛而谈，很多朋友可能并没有实感，但大家也应该想象得到，这件事情怎么可能没有后续呢？

前两天，忘川老师所住的小区突然停电。在夏天的北京，这无疑是一件很惨烈的事情。然而忘川老师在抱怨自己“热到失眠”的同时，还不忘加上一句“这么热猫还趴我旁边就更加热了”，并附上n张黑暗中拍摄的可乐照片……

停电失眠不忘秀猫，我真的对忘川老师佩服得五体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