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乐夜话：当“网瘾老年”走入大众视线

近几年来，活跃在游戏中的老年玩家受到了不少关注。比如著名的“天际奶奶”Shirley Curry——她将会成为《上古卷轴6》里的一名NPC，或是那位花755个小时通关《塞尔达传说：黄昏公主》的82岁老奶奶，她与网友互动时和蔼可亲的形象让不少人感到了温暖。

在触乐报道中，也有玩硬核游戏的83岁爷爷，热衷《黑道圣徒》《我的世界》或是“吃鸡”的爷爷奶奶，抑或为了桌游走出家门的老人家。总的来说，不论年轻年老，读者们对老玩家故事或多或少都表示了鼓励和羡慕——许多人从他们身上看到了多年后的自己。

假如把目光放远到游戏之外，老年人与互联网、智能手机的关系处于一种颇为矛盾的状态。

一方面，在人们身边的事物越来越需要手机登录、扫码验证、数字支付时，许多不熟悉智能手机操作的老年人因此被排除在了社会生活之外；另一方面，当那些熟练使用智能手机的老人成为某些软件的重度用户时，“担心沉迷”“影响健康”的评价又随之而来——其中自然也包括游戏。我参加过一些国内厂商的游戏分享会，在介绍防沉迷系统工作经验时，除了未成年人，老人也成了需要关注的对象。

前段时间，我读到了一篇题为《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网瘾父母》的文章。其中列举了一些数据：根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的数据，截至2020年12月，中国网民规模达到9.89亿，其中50岁以上网民群体占比提升至26.3%；《2020老年人互联网生活报告》的统计是，超过10万名老年人日均在线时间在10小时以上。

文章里还描写了一些老年人“沉迷网络”的例子——因为刷短视频而冷落了广场舞和健身操，开始打赏主播，不小心踩到恶意营销陷阱，甚至成为带货主播，熬夜到凌晨4点半……儿女们纷纷开始担忧起“父母沉迷手机怎么办”，新闻报道中，他们也理所当然地成了“网瘾老年”。

我的本意并不是批判这篇文章。事实上，里面提到的许多现象都是值得我们关注的，比如老年人的身体健康和精神生活。但换个角度，老年网络用户们呈现出的问题正如多年前的“青少年沉迷网游”和近几年的“留守儿童沉迷手游”一样，并不是把一方打成网瘾、斥责另一方“游戏（短视频）害人”这么简单的事。

或者说，正是由于它们的成因足够复杂，才会以现在的状态走进大众的视野。文章的转发和评论区里，不少网友表示，“我的父母就是这样的”。还有人说，这不是让儿女多陪陪老人就能解决的，即使儿女没有“996”、闲暇时间充足，两代人之间的沟通与互动也远不及大数据投其所好式的推荐内容吸引人。再加上许多老年人“不听子女劝”，他们的儿女甚至无奈地认命——老年网瘾戒不掉了。

不过，作为曾经的“网瘾少年”，游戏玩家也许能从中找到一些感同身受的地方——作为整体话语权并不强势的群体，一旦出现某种普遍现象，难免会有另一些人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对他们的生活指手画脚，而这些群体中的一个个人，他们的想法和选择、真实的故事，要么无人问津，要么只能在小圈子里流传。他们身上的标签已经被牢牢打上，要等到很久之后才有——甚至永远不会有——辩解的机会。

一些年轻人开始在父母的手机上设置“防沉迷系统”“青少年模式”，游戏玩家们半开玩笑地感慨着“风水轮流转”“还好老年人不会被送去‘戒网瘾’”。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这或许会成为常态，这样的故事仍会继续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