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普通的独立开发者和他的体面之作《地下城迷影》

十三叔刚刚完成他的新游戏《地下城迷影》，游戏在4月上架了App Store，这是一款消除RPG，像素风格。像素制作的原因很简单，十三叔是个程序员，这个游戏由他一个人完成，没有美术。在给触乐的来信中，十三叔这样介绍自己的游戏：良心制作，花了不少心血，虽然尚有不足但还是一个体面的小游戏。

《地下城迷影》的不足之处非常明显，采用了消除RPG中也许是策略深度最浅的点消模式。角色没有技能，战斗是简单的来回攻击，表现力也偏弱。消除宝剑发动攻击，消除肉块可以回复血量，消除书本得到经验，消除金币获得金币，而如果消除骷髅什么都得不到。在点消的核心玩法下，玩家的发挥空间相当有限，运气成分更重，虽然加入了“连击模式”——连续发动攻击消除，就可以获得连击点数，连击点数积攒起来相当于一个主动技能，点数积攒的越高攻击力越强——但对消除玩法本身的增强比较有限。

但确实是一款体面的游戏。

这个体面有两方面的含义，一则是相对于十三叔此前做过的一些模仿居多的小游戏来说，这款游戏看起来正正经经，没有什么可指摘的地方，二则，这个游戏本身，算是很别致用心的一款产品。

比如这样一款核心玩法简单的小游戏，却有相对完整的装备系统，这套系统除了装备本身，还包括附带的卷轴、材料、打造等一系列系统；游戏有图鉴，每个怪物都有比较独特的技能设计，不是简单数值的累加；作为一个小游戏，广告也难得用心，不是那种粗暴的打完一局就会弹出来的整屏广告，而是采用了当下比较流行的奖励式广告——玩家可以通过主动观看广告来换取金币。游戏还颇为复古地加入了操作台，就像电脑系统一样，你可以点开操作台，然后在里面输入指令，有时候你会在游戏中掉落一些卷轴，卷轴上记录着一些奇怪的指令，告诉你输入它“就会有好事发生”。

这些好事通常是一些游戏内的小奖励，当然十三叔告诉我，控制台的作用不止于此，一方面为了方便测试，一方面是致敬——就像过去那些经典游戏的“秘籍”那样，存在一些可以获取大量资源的作弊指令，当然玩家们并不会知道这些后台指令——这个设计对游戏来说有用吗？并没有实际的用途。但它确实让人感受到了一种真诚和趣味。

后来我和十三叔，也就是这款游戏的开发者聊了聊，想了解一下他开发这款游戏的感受，以及他本人作为一名独立开发者的状态。按照十三叔的说法，《地下城迷影》这款游戏，他起初是做了一款《Poptile》的模仿品，而后想要做出一些改变，出于对于龙与地下城的热爱，做成了现在的样子。

十三叔是独立开发者当中比较典型的一类。中专毕业，2002年来到北京开发软件，是最早的一批塞班S60开发者。做游戏，也做共享软件（以“先使用后付费”的方式销售的享有版权的软件）。2012年，他开始接触iOS开发，做过一些应用，在见识到iOS的强大之后，开始专注做游戏。后来他离开北京回到了青岛，由于此前有一些积蓄，就算没有收入在一段时间内也没有什么生活压力，他开始尝试独立开发。不混圈子，主要凭着一些兴趣，边做边学。十三叔曾经尝试着自己做了一个SLG游戏的设计，但最后发现完全做不下来，游戏越写越大，一个人做不出来。

这种学习的过程，如果检视一遍他曾经在App Store上架的几款游戏，能够看到明显的痕迹，在早期的一段时间，十三叔发布了大量的小游戏，以模仿为主，也有一些尝试性质的小作品。毕竟没有过比较正统的游戏开发的经验，很多作品都能看得出来那种以专业眼光来看“不太成熟”的设定。但他还是挺乐在其中。十三叔自己最满意的一款作品叫做《The Plug》，是一款和华容道有些类似的游戏，玩家需要将挡在两个插头之间的方块移开，留出一条通路，让插头得以插上——游戏的核心机制还是有一些趣味，但为什么要用插插头这种并不是很常见或者说直观的方式来表现，还是有些难理解，也许是出于个人的趣味。十三叔做过的最赚钱的一款游戏则是《命运骑士》，是一款拉霸RPG，这是一款模仿之作，游戏核心很简单，玩家不停拉霸，通过拉霸的结果来判定行动，除此以外没有太多内容。由于开发经验不足，这款游戏还出过篓子，在某次更新之后，玩家发现他们的存档全都丢失了。

独立开发时常有一些新发现。最新的这款作品《地下城迷影》，十三叔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来开发，刚上线的时候下载量还比较可观，但他很快发现，苹果的正版销量只有个位数。中国区大概有90%以上的用户来自越狱渠道，这让他有些苦恼，越狱根本挡不住嘛。

当下，十三叔正在纠结于这款游戏后续的更新和关卡设计，目前游戏只有六个关卡，后面要怎么做出一些新意来，并把握好难度，对他来说并不容易——当前版本的游戏难度不算平衡，就我的体验来说，就算通过内购购买了一把前期攻击相当高的武器，还是很快在前面的关卡卡住过不去。由于点消玩法本身的一些问题，加之怪物技能强大，策略能够起到的作用很小，更多还是看数值。

对于十三叔来说，独立开发生涯最大的好处是闲，不比北京工作时忙疯了的那种状态，他老婆也是自由职业，每天在家里做一些烘焙，在淘宝上开了一个小店。十三叔的生活比较规律，每天早上工作，通常不会超过晚上6点，一天工作时间最多不会超过10个小时，而游戏开发的设计-画图-写框架-写代码，这个过程对于一个10年的程序员来说已经很平淡了。

虽然挺喜欢，也会继续做下来，但对他来说，独立开发不是一个可以长久持续的模式。一方面由于实力和运气的原因，很难做出可在商业意义上成功的游戏，没法真正赚钱，现在的收入也许能够维持一些基本的开销，但远不能和他当时在北京的收入相比；一方面，他并不满足现状——日子固然过得很舒服，但始终感到无法满足，这不是那种有事业的感觉。

聊天的时候，十三叔提到《地下城迷影》，基本上没有什么夸赞，也不说它好玩，更多是说这个游戏挺良心的，是他真正努力的成果。十三叔特意提到了年初被苹果推荐的游戏《英雄纹章》（Hero Emblems），他说《地下城迷影》开发完成的时候看到这款游戏，感到自己非常“渺小”。这个词也许稍显夸张，却也贴切。

这让我想起前段时间看到的一张漫画，是一种创作者特别真实的心态吧。

十三叔说，也许再过一段时间，他还是会回到工作当中，也许会和人组建一个团队，真正地做游戏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