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乐夜话：回头看看

我有一个习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回过头看看自己写过的东西。以前是日记，后来是论坛、微博，现在又加上了工作中写的头条和夜话。倒不是因为自恋，而是有些事情在经历时往往不觉得如何，只有等一段时间后，加了后续，多了反响，才能看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比如去年这个时候，我已经回了老家，和我妈一边看电视新闻一边争论，过完春节要不要提前几天回北京。我妈当时的态度很坚决：假都请好了，必须在家多待几天；我当时的态度也很坚决：不及时回北京很可能回不去——后来发生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时隔一年，我当然不会用事后诸葛亮的态度批评我妈当时的想法不够谨慎，恰恰相反，在退掉今年春节回家的高铁票之后，我更理解她了。

去年春节后不久，我和其他几位老师都写了“疫情之下的游戏、玩家与开发者”的选题。尽管角度不同，但能感受到接受采访的人们都还有个共同的想法——不论如何，疫情很快会过去，居家隔离、远程办公、异地过年这些事儿不会成为常态，一些当时没能回家的人已经早早开始计划2021年春节要和父母家人怎么过，有的想宅在家彻底放松，有的打算带家人出门旅游。但到了今年，这些计划仍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的状态，有些人安排好了假期，已经走在（或者马上要走在）回家路上，另一些人则发来微信和我抱团取暖：票买好了，打算坚持到最后一刻，实在走不成了再退。

实际上，对于那些在外地工作的人来说，春节回家不一定都是美好的回忆。亲戚们自不必说，哪怕是父母，多多少少也会有点儿“远香近臭”的毛病：平时电话、视频不断，嘘寒问暖，总怕孩子在外边冻着，饿着，工作不顺，钱不够花；等到孩子真回家了，睡懒觉、不运动、玩手机、吃饭少，不搭理亲戚，处处都能挑出毛病——不能说他们是故意的，但如果你在家里待的时间足够长，那么起床先穿左脚袜子都是你的错。

从我自己的体会来说，由于从小到大一直放任自流，家里人对我的要求一直处于最低那档，亲戚聚会时还得先和我约好“虽然你二姨确实很烦，但大过年的，别总怼人家”一类的，然而家里“健康”的生活方式还是让习惯了假期晚起晚睡的上班族很是不适应，每次回家，我都要在睡懒觉和我妈“你可以先起床，吃点早饭再睡嘛”的理论之间头痛不已，拌嘴无数，但谁也改不了……

尽管如此，因为吐槽父母和被父母吐槽导致不想回家，与出于种种原因完全没法回家之间，差距还是颇大。与后者相比，许多人还是秉持着“真香定律”，明知结果如何，还是义无反顾踏上回乡旅程。

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中，去年的“回不了家”与今年的“能回家了！”“坚持到最后一刻”才让人有了更多感慨。读去年的文章时，我能体会到自己在努力地记录一些人——不论他们回不回家——不同的生活和心理状态。换到现在，大部分人的生活状态可能恢复了正常，但被改变的也许更多。

春节将至，我还沉浸在赶稿和观望之中，希望明年读到这些的时候，会是完全不同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