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乐夜话：论文中的二次元

近来，一篇研究二次元手游和二次元玩家的论文出现在了人们视野中，这篇名为《赛博空间中的“爱情买卖”——“二次元手游”玩家的数字身体与爱欲张力研究》的论文用严谨的逻辑和相对专业的角度，解读了“二游”玩家的一些特征。

文章分析了二次元玩家和游戏之间的情感联系，阐述玩家“为爱付费”原因的同时，呼吁给予ACGN亚文化更多的关注、给予青年更多的人文关怀。这样的选题和观点引起了一些二次元玩家的兴趣，包括我所在的游戏群里，不少人都在讨论，也有几位看到这篇论文的“二游”玩家向我阐述了他们的看法。

小清是一名资深乙女游戏玩家，游戏经历超过5年，还会在一些游戏论坛发布自己的作品，有一定的粉丝。她说，自己看到论文的第一感受是：“内容十分有意思，像是在照镜子。”

无论是文章中提到的“社群中的爱欲表达”，还是“玩家认为的与角色的羁绊”，都十分贴近现实。小清觉得：“就像是被人使用了读心术，在我的屏幕上安装了摄像头，很多粉丝在和我约稿时也会说那样的话，甚至更加刺激。”

另一位二次元手游玩家大旭在看到这篇论文后十分愤怒，觉得自己被窥视、被解剖研究了，我和他聊起如此愤怒的原因，他却很难明确解释，只是说自己不愿意被这样对待。过了许久，他又说：“我不影响别人，自娱自乐，仅此而已。”

还有许多玩家和大旭持同一观点，尽管论文的立场相对客观，可无论是对于资本，还是对于主流道德文化，甚至客观的第三方视角，这些玩家都展现出了极强的排他性，认为“主流视角是傲慢的，不会在意二次元”“资本是逐利的，不懂二次元”。因此，他们对于游戏公司的态度也很矛盾——一方面需要游戏公司提供游戏产品与服务，另一方面认为商业化玷污了他们喜爱的角色。

某二次元游戏攻略组成员阳阳则通过论文中的一些内容，判断作者“也是老二次元玩家”——除了对二次元手游用户处境的了解，他还注意到了一个特别的细节：文中并没有提到二次元手游玩家异化之后的结果。

一直以来，二次元手游的玩家往往是“圈地自萌”的。他们游离在主流文化之外，建立了一个个小圈子，以维持自己的安全感。但换个角度看，每个圈子对于另一些二次元用户来说都是不设防的，这在一定程度上埋下了争议的隐患。例如，A游戏玩家和B游戏玩家在各自的圈子里可以肆无忌惮地“口嗨”，双方相安无事时，这些内容并没有什么问题，然而一旦产生争执，双方都会将对方的口嗨言论截图作为证据，并尝试用主流视角进行批判。

某种意义上，这种行为引起了玩家群体之间无休止的攻击，甚至成为二次元社群的基调之一。阳阳说：“在主流网络视角中，不同圈子的二次元手游玩家往往是各执一词、彼此攻击的，可论文中却鲜少提到这点，而是选择了一些比较平和的社群。这些社群往往声量不大，是需要深入挖掘才能找到的。”

我也大致能够理解阳阳的观点。从内容上看，论文采取了一种理性的二次元手游玩家视角，既没有用主流的视角来批判，也没有像部分玩家那样走向极端。这或许正是阳阳认为作者是“老二次元”的原因之一。

就我个人来说，尽管也知道一部分二次元玩家会因为主流视角的关注而感到不适和担心，但论文中对二次元手游玩家现状和困境的阐述仍然真实而克制，也值得（包括我在内的）二游玩家思考。换句话说，不论我是否完全同意作者的观点，基于理性和真实的讨论都十分重要。尤其是在主流和亚文化、玩家和游戏公司隔阂加深的环境下，这种理性和真实就更加难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