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你得坚持住。”
昨天晚上，朋友送了我一份《桌游模拟器》，我们在里面一起玩了一款名叫《步兵的恐惧》（The Grizzled）的桌游。
在这款游戏里，我们扮演“一战”中的4名士兵（这是因为我们只有4个人，游戏最多支持6名玩家）。我们的目标很明确：齐心协力活到战争结束。游戏台面上，我们左边摆着一块巨大的纪念碑，右边则是一群飞翔的和平鸽。把名字刻在纪念碑上、成为战争亡魂，或是迎来和平、成为幸存者，是士兵的两条终极道路，而在纪念碑与和平鸽之间，横亘着无数大大小小的磨难。
这也是游戏的主要玩法，由一轮又一轮的出击构成，每次出击都是一次“任务”，磨难代表着任务中会遇到的阻碍，我们需要经历、吞下、躲开这些磨难，直到任务胜利，或者任务失败——这些都会让我们更加靠近死亡或战争终结。
在任务中，每个人能做的事情不多：选出队长，选择要带领队友经历的磨难；每个人都要小心翼翼地避开连续的磨难。遭遇磨难时，普通士兵要靠个人能力克服，队长则可以鼓励队员们，去勇敢面前可能的磨难。
第一次任务就是在这样的情景下，从开始到结束的：炮弹在我们头顶上炸开，天上在下雨，在我前面，隐约的深色人影正在构成模模糊糊的队列，那是我的3个队友。队长领着队伍前进，靴子发出恶心的呱唧声，雨水流入头盔卷边中间的接缝，变成一条小小的排水沟，浇在我们的后颈上。是我带大家走入了这片雨天，地面完全湿透了，大团稀泥黏在脚上，重得难以抬腿。
在我们脚下，一团团毒气蔓延开来，远处是连续不断的尖啸声。在这种声音里，我在颤抖——我很脆弱。
在这场战斗中，“催心时刻”接连不断：每个人都有概率获得创伤，创伤在我们不愿意重蹈覆辙，或者渴望脱离这场战斗时出现。而我，我不想再听见这种尖啸了，那是敌方卫兵的示警声，预示着我们要再度承受接连不断的炮火、要瑟瑟发抖地躲在某个凹坑里恐惧未来——是的，我还很恐惧，所以，在又一次被敌人发现之前，我变得非常脆弱，四肢像是冻住了一样，动弹不得，活在战争已经结束的妄想中。
队长叹了口气：“站起来，雨天没什么可怕的，你忘记我们上次在雨里用泥巴裹住自己逃过一劫的事了吗？”他说，队友们看着他，有所触动。只有我毫无反应，几分钟后，他又叹了口气：“别管这个任务了，我们撤退。”其他3个队友抬起我，爬出了凹坑，这次任务毫无疑问地失败了，我们的士气低落。
因为我恐惧又害怕，队友们把他们的补给送给我，让我休息。而在明天，后天，还有更多、更多战斗。
这就是士兵的恐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