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通过游戏改变人们看待移民的方式

八年前，法国游戏制作者弗洛伦特·莫林（Florent Maurin）由于对新闻报道感到不满，决定放弃他作为一个记者的职业。莫林当初之所以被新闻工作所吸引，是因为其“让世界变得让每个人都可以理解的崇高目标。”不过随着时间推移，莫林发现新闻业已经很难适应数字时代的要求。

“在互联网诞生前，新闻报道的本质就是建立线性叙事。我们采用广播的逻辑思考问题，由发布者（报纸、电视台或广播电台）向接受者（读者、观众或听众）传播信息。”莫林曾在Gamasutra的一篇博客文章中写道，“但互联网的运作方式不一样，从根本上讲它是一个交互式分发渠道。因此我们突然变得需要将新闻报道视为讨论，而不再只是叙述。”

莫林认为在数字时代，新闻故事需要更有互动性。对于电视报道或书面文章，受众只会被动接收而不可能参与互动，不过如果将同样的新闻故事转变成为一款电子游戏，那么受众就必须尝试去理解更多的事实、人和政治，才能弄清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

在莫林看来，新闻互动化的另一个好处是“有时它比线性叙事效率更高，例如可以更好地强调因果联系，并解释系统是怎样运作的。”

这些都是莫林的经验之谈。2009年6月份，莫林辞去了记者工作，随后创办了一间叫做The Pixel Hunt的公司，根据真实的社会问题和事件制作游戏。在那之后，莫林制作了以2011年埃及革命、2012年巴布亚新几内亚贿选丑闻，以及海地地震后的余波为主题的互动项目。莫林还与法国《解放报》等新闻机构，以及包括法国教育电视台在内的电视公司合作。

目前，莫林正在与设计公司Figs、法德公共电视网络ARTE合作制作一款新闻游戏《Bury me, my Love》，莫林希望通过游戏，让玩家了解叙利亚难民和他们的家人的生活体验。

由于被欧洲移民危机下的许多故事所触动，莫林一直希望制作这个主题的游戏。不过直到莫林读了法国《世界报》网络版文章《一个叙利亚移民之旅——如她的WhatsApp消息所述》（The Journey of a Syrian Migrant, as Told by her WhatsApp Messages）后，他才想到了制作这款游戏的方法。

那篇文章的独特格式引发了莫林的思考。它通过让读者阅读叙利亚移民丹娜（Dana）的WhatsApp消息，展示了她的移民之旅。

“读那篇文章让我产生了非常顽皮的想法。”莫林说，“从某个角度来讲，它启动了我的游戏思维。”莫林发现文章以通讯消息的方式向读者呈现故事，而不是让写作者用文字来解释——这意味着读者必须自己将故事的各个部分组合到一起。

这也正是莫林制作《Bury me, my Love》的基础。游戏采用WhatsApp聊天的方式进行，角色是虚构的叙利亚妇女Nour和她丈夫Majd。与近年来许多因为移民而彼此分离的叙利亚家庭一样，这对夫妻通过智能手机应用交流。

在妹妹被一枚炸弹炸死后，Nour决定离开叙利亚，到欧洲追求更好的生活。Majd也想与她同行，但由于不得不照顾他的母亲和祖父，他被迫留在了叙利亚国内。玩家在游戏中扮演Majd的角色，目标是通过发消息、交换自拍照和发送超链接，帮助Nour完成她的旅途。

莫林认识居住在法国巴黎的两个叙利亚难民，他采访他们，并寻求了建议。前不久，莫林造访了位于巴黎La Chapelle的移民指导中心，在那里获得了“非同寻常的体验”。

“无论你看过多少张照片，你都不可能感受到与这些人并肩坐着时的强烈体验。”莫林说。

莫林还邀请了法国《世界报》那篇报道的主人公丹娜加入开发团队担任顾问。“当我读到《世界报》的那篇文章时，我立即意识到我们需要丹娜。她和我想象中的‘典型移民’完全不同，我知道如果没有她的协作和把关，我们写出来的东西只能是陈词滥调。”

在制作《Bury me, my Love》的过程中，莫林和开发团队会在WhatsApp上询问丹娜一些有关她的生活经历的问题。丹娜的妹妹也试玩了游戏的早期版本，并向开发团队提供反馈。她俩的帮助让游戏中的消息文本显得更真实。

“举个例子，最近我让丹娜为我讲一些叙利亚儿童的笑话，因为我们游戏中的某个角色是医生，她在故事里为儿童注射疫苗，需要在打针前逗笑他们。”莫林说，“常见信息源不可能告诉你这样的细节。”

为了帮助玩家理解叙利亚难民所面临的斗争，开发团队还采用了一些其他办法来增强游戏的真实感，他们借鉴了《生命线》游戏的“伪实时”短信技术……如果玩家告诉Nour在某个封闭的边界前等待两个小时，看看它是否会开放，那么在现实生活中的两小时过后，Nour才会再次发来消息。

“我们想让玩家在绝大多数时候感觉担忧和无能为力，这样一来，玩家们很可能希望抓住机会与Nour交谈。”莫林说道，“无论是讨论她在参加难民游行时应当在白板上写什么标语，还是她在生活中遭遇的任何其他事情。”

但与《生命线》所不同的是，在《Bury me, my Love》中，Nour有时会对你隐瞒信息。这一设计理念由法国《世界报》女记者，也就是撰写那篇激发了莫林创作灵感的Lucie Souliier所提出的。她也会为莫林制作这款游戏提建议。

“Lucie很早就提醒我，虽然丹娜冒着生命危险（移民欧洲），但她在WhatsApp上始终保持冷静。”莫林说，“这很可能是最让人赞赏的向其他人表达爱的方式之一：努力让对方感觉良好，即便你自身处境艰难。”

作为一个女性，Nour内心强大，不过独自移民让她很容易成为被攻击的对象。当有人试图骚扰Nour或者在夜里抢她钱，她不会每一次都告诉丈夫。这意味着玩家有可能注意不到Nour所面临的严酷现实。所以Nour有时会不服从你：在你看来某个非常明显的选择，对她来说也许并不是最好的。如果Nour长期忽视丈夫的建议，那么丈夫就会变得沮丧，而玩家将可以在向她发消息时选择痛骂她。

不过玩家也有办法阻止Nour和她丈夫之间的误会变得越来越深。在某些时候，Nour会留下一些线索，玩家可以从中发现她试图向丈夫隐瞒的烦恼。如果你注意到那些线索，你就能够引导Nour远离危险。否则，当你最终意识到你忽略妻子处境所造成的后果时，一切都太晚了。

在《Bry me, my Love》中，Nour和丈夫之间的关系只是影响游戏结局的因素之一。Nour最终会怎样，她的旅途持续多久（从几天到几年），以及到游戏结束后她的生活状况取决于许多不同变量，包括她的行动花了多长时间、还剩下多少钱、走了多少路、士气如何、库存还有多少物品等等。

莫林希望玩家数次游玩《Bury me, my Love》，从而发现各种不同的结局——或者开端。他说：“当一个移民不再是移民，而是决定到某个地方定居，开始一段全新生活，那并非结局，而是开端。”让玩家探索不同结局是莫林设计这款游戏的初衷之一，他希望通过游戏颠覆媒体和某些政治团体描绘下的规模庞大但无个性的难民形象。

“与人们在电视上所看到的难民形象所不同，他们并不是数量众多、急着敲打欧洲大门的人群，而是有思想和感情的个人。”莫林说，“有的难民很棒，另外一些稍差，但他们都有自己的品质、缺陷、希望与梦想……”

“毫无疑问，制作这款游戏改变了我看待移民的方式，我希望它也能对玩家产生类似的效果。”

本文编译自：vice.com

原文标题：《A Game About Syrian Refugees and WhatsApp》

原作者：Chris Priestman

* 本文系作者投稿，不代表触乐网站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