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异人生前传》：没有了“蝴蝶效应”，却开出了更娇艳的“百合”

“一只蝴蝶在亚马逊热带雨林轻扇翅膀，就可能在两周后的美国德克萨斯州掀起一场龙卷风。”——即使看似毫无关联，但微小的改变都可能因为连锁反应，造成结果的巨大差异，这样的现象被称为“蝴蝶效应”。

我第一次知道这个概念，是因为2004年上映的一部同名科幻电影。电影中，主人公发现自己能回溯时间，为了让喜欢的女孩、家人、朋友获得幸福，主人公一次次用自己的日记回到过去，试图斩断不幸的根源，却让未来天翻地覆，招致更悲惨的结果。

2015年，一款剧情互动冒险游戏采用了相似的设定框架，只不过主角变成了女孩子，倒带用的日记换成了照片，甚至能力使用过度身体也都会出现不良反应——它就是《奇异人生》。

■ 奇异人生

虽然有电影《蝴蝶效应》在前，看似毫无新意，可当“时间回溯”在游戏中被设定为主角的“超能力”，就好像“读档重来”也成了剧情的一环，让玩家的每次“倒带”都被赋予了剧情意义——为了寻求人生的“最优解”，玩家可以随时撤销自己的决定，比如在不小心说错话时，为了让彼此舒坦而倒带，变更自己的回应方式。

不过，随着剧情的推进玩家会发现，未来种种的无可挽回，都源自你此前一次次短视的“最优解”——这种一步步把玩家带进坑的设计，成功地左右了不少玩家的情绪，而这一点一滴形成的人物关系、刻画的人物情感，成为压垮玩家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不少人在面临游戏最终的两难选择时，情不自禁地伤怀感叹。

最终，这个以章节形式逐步更新、却因制作成本不足而仓促收尾的游戏，短短两年就卖出了300万份，收获了一大批粉丝，甚至游戏的前传和续作，也同时被发行方Square Enix提上了日程。

——可惜，我却没能成为《奇异人生》粉丝团的一员。

诚然，游戏以人物塑造为重心，一众角色，尤其主角Max和Chloe的情感羁绊，都有着非常细腻的刻画，配音也非常出色；音乐作为游戏叙事的一环，不仅角色的音乐偏好和自身性格相照应，制作组还基于先写好的音乐，创作了好几段相得益彰的剧情；场景为进行环境叙事而填充了大量细节，玩家几乎在每个角落都能找到各种彩蛋……但为了丰满整个故事，创作团队塞进《奇异人生》的东西着实有点太多了。

开发团队曾在幕后制作花絮中提到，他们尝试在游戏中放置现实议题和极端画面来营造现实感，而超自然元素存在的意义，是为了给剧情和人物关系带来化学效应，科幻设定也只是为了增添趣味性——换言之，游戏的核心仍然是角色们的生活故事。

然而，当游戏一面和玩家探讨家暴、毒品、酗酒、失业、抑郁症、安乐死、网络暴力等现实议题，一面又试图引领玩家解开失踪少女的谜团，寻找谋杀案的真凶，追究天候异常、风暴来袭的原因，同时还杂糅了原住民图腾、动物守护灵等超自然元素和时间回溯、混沌理论等科幻要素……结果是，短短五个章节的篇幅，根本不足以完美收束所有的伏笔和支线。

在我看来，《奇异人生》简单粗暴的二选一结局并非败笔，那些故弄玄虚，分散玩家注意力的“悬念”才是症结所在——若玩家始终纠结于语焉不详的谜团解答，便难免会冲淡结局时两个女孩间的情感力量。

如果说前作令人遗憾，那么9月1日上架的《奇异人生前传：暴风前夕》则无疑教人担忧。

首先，制作团队不是原版人马。从法国工作室Dontnod换成了美国的Deck Nine Game，即使故事的舞台仍是前作中的阿卡迪亚湾，场景、人物基本可以复用，但这么短的开发周期，很难保证和前作风格一致。

其次，主角换人。由于故事发生在本传的三年前，原主角Max还未归来，玩家扮演的是前作中Max费心拯救的少女Chloe——是的，这次的主角没有了时间追溯的能力，意味着游戏机制乃至收集要素都要完全改变。

而游戏灵魂人物Chloe的配音还换了人。为Chloe配音的Ashly Burch，去年参加了为提高配音演员地位和待遇而举行的罢工，刚好和前传的制作期撞上，结果就此错过——不过，为了确保Chloe在前传和本传中的性格统一，Ashly有参与这次剧本的编写。

最后，在游戏仍然存在多重选择、多重结局的前提下，怎么保证前传的剧情不和本传冲突，又能让玩过本传的观众猜不到走向？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我打通了前传的第一章，最终体验却有些出乎意料——尽管有所变化，但《奇异人生》“以人物塑造为重心，围绕音乐构建游戏叙事”的特征得到了完整保留。

■ 壳

这次的主角，不再是那个有些怯生生的摄影系女孩Max，而是她千方百计想拯救的好友——叛逆而中二的“不良少女”Chloe。她不像Max那样有拍照的天赋，喜欢更燥的音乐，也没有时间回溯的能力。这些特征，决定了游戏的变更方向。

核心机制方面，本作没有了时间回溯，而改为“嘴炮”系统。简单来说，在某些场合，玩家需要对其他角色发动语言攻势——也就是基于对方的性格和回应，在一系列选项中选择最有“攻击性”的言辞，以达成自己的目的。当然，语言攻势凑效与否，会改变事件的进程。

收集成就方面，本作不再需要拍摄特定的风景，而修改为更符合Chloe个性的涂鸦——玩家只要在指定的游戏场景，留下自己的涂鸦印记，就能解锁相应的成就。前作中方便玩家“查漏补缺”的“收集者模式”也同样得到保留。

系统菜单方面，延续了前作的手绘日志，只不过记述者由Max换成了Chloe。前作用来收发信息的电子设备也依然得到了保留。玩家仍旧可以通过日志的记述或信息的只言片语，了解Chloe和每个角色的关系变化，以及她对这些人和事件的看法。

而这次前传还新增了换装系统。玩家可能透过游戏流程或购买游戏的豪华版，获得若干服装——是的，这次可以主动给角色换装了。虽然截至第一章，我还没发现不同的着装会带来什么影响。

可以说，由于制作团队不同，除了编剧，前传和本传几乎不存在太大的相关性，甚至即使是同样的场景、角色，在美术风格上也有不小的差异，但这些充其量只是《奇异人生》的“壳”。真正让《奇异人生》变得独特的部分，前传都抓住了“魂”。

■ 魂

前作中的主角Max，在故事开端刚刚回到阿卡迪亚湾，这里的人事物对她而言一概陌生。这种疏离感最初是怎么传达给玩家的呢？就是在嘈杂的学校走廊，Max第一次戴上她的耳机——在将环境音隔绝在外的同时，玩家第一次“进入”了Max内心的小世界。

可以说，真正改变了游戏气质的，首当其冲的就是音乐。

整个游戏进程中，游戏一直在刻意创造一种“慢下来”的氛围。除了加入“拍照收集”要素，鼓励玩家探索场景，发掘埋藏在各个角落的细节外，几乎每个场景都有允许玩家“坐下”的位置。玩家可以不推进剧情，就坐在那里，听着悠扬的音乐，欣赏第三人称运镜的周边风景，偶尔还能听到主角Max的内心独白——尽管流程不长，但游戏中Max的台词超过一万句，其中不少都不在剧情对话中，而在这些不经意的地方。

在Max的房间，如果点击吉他，甚至会欣赏到Max的吉他弹奏——制作团队特意让贡献了原声音乐的Syd Matters主唱“扮演”Max，用生疏的技巧弹奏了一曲José González的作品。这些和剧情、游戏性都无关的部分，恰恰是游戏最让玩家流连的地方。

可以说，游戏中每个角色的音乐偏好，也是角色塑造的一部分，这一点在前传中得到良好的继承。几乎从游戏开场，Chloe追那个摇滚乐队开始，玩家就能直观感受到她和Rachel不安的灵魂。而Chloe对父亲离世的复杂情感，也是通过她讨厌父亲喜欢的乡村音乐来传递。

除了那些熟悉的场景、亲切的角色悉数回归，最让人激动的，无疑是可以透过Chloe的视角，第一次接触到前作活在别人口中的“完美小姐”Rachel。这部分因为涉及剧透，这里就不详谈了，但就像前作Max和Chloe欲说还休的情感，这次Chloe和Rachel也同样有着细腻的情感层次处理。在某个场景，两人分享一副耳机、静默无言的时刻，就像前作Max的吉他弹奏，因为音乐和氛围的弧光，让这个无关剧情的过场有了温度。

可以说，接棒Syd Matters、担纲这次音乐制作的Daughter乐队，同样贡献了恰如其分的配乐。相信玩过这次前传的玩家，也一样能透过第一章结尾昂扬的电吉他，感受到角色迸发的情感。

前作中曾通过主界面的动态背景，来展示阿卡迪亚湾的地理布局，让游戏中割裂的各个场景，在玩家的意识中形成明确的连接。相比之下，前传主界面背景只展示了公园一角，功能性稍逊，但第一章结束后场景也会随着剧情推进而有所变化，也算是继承了光荣传统。

■ 本地化

那么，剩下的唯一问题，或许是有一些瑕疵的中文翻译，以及非常不对劲的游戏字体了。

由于前作没有中文，国内知名汉化组又机翻严重，国内一个叫“虎头汉化”的“自”幕组，便组织了一群该游戏的爱好者，共同制作了一版水准十分不错的汉化补丁。虽然这次的前传有了官翻，但是人名翻译和部分细节还是有些值得商榷的地方——这也是全文所有人名，我都采用英文的原因。

在虎头汉化中，Max被译作“麦克斯”，Chloe被译作“克洛伊”；到了官译版中，或许是为了让名字更有女性的感觉，Max被译作“麦可茜”，Chloe则变成了“歌露儿”……此外，为了方便玩家明确主线任务，游戏结合Chloe喜欢涂鸦的个性，让她把下一步的行动都“写”在手上，玩家可以随时查看左手手掌确认。然而，由于官译版并没有针对这种情况选用相应的字体，于是实际的显示效果变成了这样。

如果对此比较介意，玩的又是Steam版，不妨到虎头汉化的博客下载修订补丁，一次解决人名翻译、字体及部分错译漏译的问题。

■ 结

目前，《奇异人生前传：暴风前夕》预定有三章的剧情，而买豪华版的玩家，还将在全三章更新完毕后，获得以Max为主角的额外章节《Farewell》——由于原开发团队制作的《奇异人生》续作，已经确认将会是全新的故事，所以《Farewell》正如标题，是Max与Chloe故事最后的篇章，是“永别”。

我不确定后续的第二、第三章会把故事带往什么样的方向，毕竟前传性质的故事决定了结局必然要和本传衔接，这让部分角色的境遇被“锁死”。那么，本作的多重结局要如何演出，无疑是最令人关注的部分。但相比太多“梗”有始无终的《奇异人生》，我更喜欢这次纯粹描绘人生故事的前传。但愿我能在这次的故事中，收获令我击节赞叹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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