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战争的另一面：《武装突袭3》中的人道主义

一辆车迎面驶来，我大概有5秒的时间判断对方是平民还是敌方人员。车速很快，几乎撞倒了我的一个战友，而我也举起了步枪。规则很明确。“记得检查你的目标！”在这次模拟演练开始之前，教官告诉我们，“并非所有事情都像你所看到的那样，交战规则是在对方射击之前，你都不能开火。”

所以我原地等待。那辆车冲过我所在的小队，继续向前行驶——它并无威胁，只不过司机的驾驶技术糟糕了些。

我还在接受训练，一名携枪男子走来走去，当他举起枪时，我也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你确信那是个平民吗？”教官问我。直到对方开火我才还击，将他一枪毙命。“由于直接参与战斗，这个平民被保护的状态已经解除。”教官解释说。

许多电子游戏试图逼真地还原战争，不过只有极少数作品会关注武装冲突下的人道主义。不过Bohemia Interactive战术军事射击游戏《武装突袭3》（Arma 3）的新DLC“战争法则”（Laws of War）就是其中之一。

在这部DLC中，玩家会扮演一位名叫Nathan MacDade的爆破专家，为虚构的非营利机构“国际发展与救援项目”（ International Development & Aid Project，下文简称IDAP）工作。MacDade在饱受战争蹂躏的小镇Oreokastro清除未爆炸的军火，并使用Skype与一名记者叙旧，让玩家在回忆中从多个不同角度体验战争冲突，审视战争的复杂性。

与此同时，通过像刚才那两个例子，玩家可以从游戏中了解到日内瓦公约提出的基本交战规则：只与战斗人员交战，只攻击军事目标，不得伤害平民和财产，尽量将破坏性限制到最低。

IDAP的原型是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后者在“战争法则”DLC的制作过程中与Bohemia进行了合作。红十字会是一个独立、中立的非营利组织，致力于宣扬国际人道主义法，并为武装冲突的受害者提供协助。2011年，红十字会开始将注意力转向电子游戏。

Christian Rouffaer是红十字会虚拟现实部门主管，该部门使用动作捕捉设备、游戏引擎和其他技术创作模拟和教育视频。Rouffaer研究《使命召唤》《战地》《荣誉勋章》等流行军事射击游戏，看看日内瓦和海牙公约是否适用于游戏。作为一位前军官，Rouffaer不喜欢绝大多数电子游戏描绘职业军人的方式，尤其反感玩家或NPC折磨敌人逼供的做法，这在日内瓦公约中是严格禁止的。

“游戏会让你觉得没有任何规则，突突突就好了。”Rouffaer说道，“但事实上，当兵是一份非常非常困难的工作。尤其是考虑到当代绝大部分冲突都在城市，你必须高度警惕留意目标，一旦没有遵守某些规则（如预防原则），就会受到十分严厉的惩罚。”

Rouffaer在一次会议上向红十字会与红新月会国际联合会（International Federation of Red Cross and Red Crescent Societies）展示了他的研究成果，却也因此引发了一场巨大争议。

虽然红十字会的成员们对Rouffaer的研究报告反响不错，但在Kotaku进行报导之后，更多主流媒体记者跟进撰文称，红十字会希望起诉被认为犯下数字战争罪行的6亿玩家……这当然不是事实，红十字会被迫出面澄清，表达他们不认为游戏玩家是战犯的立场。

但这次事件表明，许多人关心游戏对战争的解读方式，也让红十字会意识到，电子游戏可以成为传达积极信息的强有力工具。所以红十字会决定进一步利用游戏。

“我们向全世界制作战争游戏、战斗游戏和第一人称射击游戏的公司写了一封官方邮件。”Rouffaer说，“他们不做中世纪或者奇幻游戏，而是制作更现实的内容。”

EA、育碧和动视暴雪等对与红十字会合作不感兴趣（这三家公司拒绝对此事发表评论），不过Bohemia做出了回应。《武装突袭》系列已经包含国际人道主义法的部分元素，例如玩家在游戏中杀死平民将受到惩罚，这也为双方进行后续沟通打下了一个很好的基础。

2013年，Bohemia邀请Rouffaer和一名同事在公司设在布拉格的工作室待了两天。“我们见到了开发团队的一些成员。”Rouffaer说，“这不是训练，而是向他们解释我们的工作，让他们了解武装冲突法律的概况。”

“双方的合作富有成效。”《武装突袭3》创意总监Jay Crowe说，“很显然我们不是专家，国际人道主义法是一个复杂的话题。在如何表现人道主义救援方面，我们能得到来自红十字会的指导和反馈。红十字会一直强调，他们不想限制玩家自由或添加人为的障碍。我们真的非常欣赏这种实用的做法，也与我们试图在这个DLC中表达的基调一致。”

“就个人而言，与红十字会合作是我所经历过的最有趣和最有成就感的项目之一。”Crowe补充说，“这段经历让我们更愿意在未来的项目中加入国际人道主义法的相关元素了。”

尽管红十字会不想让军事游戏变成无聊的道德培训，不过这间机构希望在未来，游戏开发商能在不破坏游玩乐趣的前提下，以更细致的方式描绘真正的战场军人。为了达到这个目标，红十字会愿意与游戏开发商合作。

“我们敞开大门。”Rouffaer说，“过去五六年，我们的门一直开着。”

不过在现阶段，红十字会将继续与Bohemia合作。Bohemia会将2017年《武装突袭3》“战争法则”DLC一半的净收入捐给红十字会（明年Bohemia会在网站上公布该DLC的收入）。与此同时，红十字会也在借助《武装突袭3》传播国际人道主义精神。据Raouffaer透露，全球有60多个国家使用《武装突袭3》教导国际人道主义法。

“我认为在电子游戏行业，没有多少开发者可以说，‘我的作品，我每天所做的工作以及我所掌握的技能，也能服务于其他目的，例如拯救生命。’”

本文编译自：rollingstone.com

原文标题：《How the Red Cross Convinced a Publisher to Make a Game That Respects the Laws of War》

原作者：Stefanie Fog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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