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乐夜话：我到海口避寒了！

上个星期我在海南。对，就是北京下雪的后一天去的。我看了雪，写了文，然后心满意足地跑了。

这回去的是游戏产业年会。在去年的同一个场合，人们获得了版号重开的喜讯，今年就普通多了，没有什么重磅消息——在某种程度上，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所以，我的这趟出行非常轻松，要写什么嘛也可以，不写的话就当来热带避寒了。

与游戏相关的文化产业正在越来越多地向海南转移了，来了海南以后我觉得这个趋势并不令人意外：已经是12月中旬了，海口依然保持着20多度的高温，一路上的景象和正常的夏天没有什么分别，从酒店的阳台往外望去，一片郁郁葱葱的丛林，扑面而来的全是饱满潮湿的热带气息。只在夜间有一丝丝凉意，与其说是降温不如说是调情，滴滴司机在等红灯时将一只手臂吊在窗外，操着浓郁的海南口音对我们一车外地人骄傲地感慨道：“这里的气候真是迷人哦！”我们不接腔，他又自个儿咕哝下去：“这个时候还这么凉爽。”

我心想呵呵你见过雪吗你见过北京的雪吗那才叫迷人呢。彼时的我还没有从北京的一身严寒中抖落出来，每天要向天空大声地呼喊说快让我回去，而回应我的只有南中国海上无垠的波涛——我们被非常妥帖地安排在了海边的高档酒店里，距离能吃上饭的市区10公里以上，外卖的配送费高达25元。

离得远点儿倒也罢了，最大的问题是潮。怎么说我也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南方孩子，从小就在海边的沙滩上捉小螃蟹长大！但我也在贵宝地上潮到长霉斑。感觉每天都在海浪浸泡着的床单上入睡，脑子里全是回荡着的热带海浪，让我们荡起双桨！

后面两天搬到市区去住，又被带着去吃了一顿超棒的海鲜，病全好了！我一下子想起许多关于南方的好处来。我们去的是丁村万人海鲜市场——虽然我怀疑海口市中心都没有一万人吧，但海鲜市场真的好大哦！里头主要就是卖海产的摊位，和旁边一溜又一溜的大排档。麻利的招呼声，露天的大敞棚，新鲜的椰子水一尝就是纯天然，没有一点儿甜味剂。

“你们可以去外边买了海鲜来做。”老板说，“或者我们去买，都是这会儿水箱里直接捞出来就上桌的。”

好久没有这样吃过一次海鲜了！上一回这样放开来吃，可能还是今年春节家里的年夜饭。海鲜，就算是京西五环外盒马超市的海鲜，也是好的；可是啊，南方沿海的海鲜，却特别吃得爽，吃得净，吃得甘甜。啊，生蚝加扇贝，美酒加咖啡。我并没有醉，我只是心儿美。

出于对南方人的尊敬，在大家吃得差不多而意犹未尽之时，我得到了“看看菜单还有什么可以点”的特权。我想点一道冬瓜蛤蜊汤，正点着呢就上了这道汤——原来这正是我们六人海鲜套餐里的最后一道。

“你们南方人的直觉果然好！”公关姐姐惊讶道。

吃到最后，全桌人都放下了筷子，就我还在吃，一会儿捅一捅黄甲鱼，一会儿夹两口空心菜——拜托我已经很久没有吃到空心菜了！油汪汪脆生生的，属于南方的菜。

“别看池老师人小小的，还真是能吃。”姐姐们笑着说。

正好是在吃饭那会儿，我偶然跟一个很久没有联系的东北朋友聊了起来。他毕业后在北京待了几年，夏天的时候我们也在北京一块玩来着，我这才知道他如今已经搬家到海口了。买了房，进了国企，已经在这儿定居下来，他跟我说，这就是东北人常有的一种人生路径。

我想东北人喜欢四季如春，或许正如我们南方人喜欢雪。事实上在海南待上几天打完了牙祭以后，我还是迫不及待地回到气温已经达到零下的北京。是冷，是干燥，是膝盖不能屈伸，是每天早上起床喉咙疼，是方圆5公里内只有好嫂子，但我还是觉得高兴。

我在回北京的飞机上看了电影《过春天》，它带我短暂地重温了熟悉的旧日时光。主角佩佩许下的生日愿望是：希望香港下雪。后来她不惜铤而走险也要攒钱去一次日本旅行，“我只是想知道冷是什么感觉。”我真是感同身受。为了新的人生，为了和过去的生活告别，为了达到一种完满自洽的状态，人可以赌上一切。这种执着值得赌上这么多，就算什么也没有得到，也一定会有开心到爆炸的瞬间。

最后佩佩没有去成日本，但在山顶上看到了雪。短短的，急促的，一小会儿的雪。看完了电影，我特别惆怅地瘫在椅子上。这时飞机开始急速下降，我慢慢地能够看清地上的景象：低矮的平房、宽阔的公路、大块大块不规则的农田……我摸了摸冰凉的舷窗，窗上立刻印了一道手指形状的雾。

好冷，好冰，好喜欢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