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心动比什么商业秘诀都管用。
上周末，我参加了《碧蓝航线》在上海举办的清凉节活动。
作为一款运营7年的二次元即时海战游戏，《碧蓝航线》办过许多场联动、合作性质的线下活动，但本次清凉节是官方举办的第一场“游戏嘉年华”。清凉节会在几个不同的城市举行——8月10日至11日在深圳，8月17日至18日在长沙，8月24日至25日在上海。
每一场清凉节都体现出了城市的特色风貌。在深圳，以椰树、沙滩为主要元素的海滨营地构成了清凉节的场景，泳装Coser和这番场景显得极为适配。场景中央的充气滑梯是活动中最大的奇观，登上去甚至需要一些勇气。到了傍晚，还有收尾的烟花表演，Coser们也会放小型烟花，供玩家们拍照留念。
长沙场是街区快闪，和本地的潮宗街历史文化街区结合，配合游戏里的国风角色，别有韵味。夏末的长沙炎热异常，但我依然感受到了玩家们的热情。有玩家表示：“第一次来长沙，怎么说都要支持一下。”
上海场是清凉节的主会场，场馆设在黄浦江边的西岸穹顶艺术中心。当天我到得比较早，已经有一些玩家在排队了，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或是拍摄广场中央的痛车展位。
人们聊得最多的，当然是《碧蓝航线》。一名玩家展示了他的“厨力”。他说他最喜欢萨拉托加，自己的QQ头像、手机锁屏、主界面壁纸都是她；他又打开相册，给大家看自己的房间，里面有许多《碧蓝航线》周边，最多的当然是萨拉托加，有玩偶、手办和徽章。萨拉托加也是游戏中的人气角色，游戏图标就采用了她的Wink形象，玩家们普遍认为她是《碧蓝航线》的看板娘。
过了一会儿，活动开始，玩家纷纷入场。检完票后，我突然有个想法——每次参加二游线下活动时，我都会给自己选择一个主题，与玩家随机交流。这些主题会由游戏的氛围决定，比如有的游戏玩家比较外向，喜欢整活，我会问他整过最有意思的活是什么；有的游戏社交氛围比较浓厚，我会问玩家有没有在游戏里遇见过特别难忘的人；还有的游戏尺度稍大，我会问玩家如何表达自己的爱好。
对我来说，《碧蓝航线》玩家给我的印象是“传统”——游戏运营的时间够长，玩家平均年龄也会稍大一些。这群玩家对动漫、游戏相当熟悉，但自身性格比较内向，一般不会在现实中主动和陌生人交际。不过，入场前关于萨拉托加的那一幕，让我觉得可以换个角度：这群玩家不是不主动，而是没遇到能让自己主动的事，如果是自己喜欢的角色相关的事，那他们就会主动起来。
于是，我一边排场内小游戏活动的队伍，一边寻找这样的玩家。我想知道，有没有什么和《碧蓝航线》相关、令他们记忆足够深刻的主动瞬间？
我是在“能量助力”前遇到卡酱的。“能量助力”是个测试力气的小游戏，玩家需要拿着大锤朝压力传感器上砸，根据力度得分，达到350分后可以获得印章——本次清凉节上，在不同游戏项目中收集9枚印章即可换取全部礼品，并有机会抽取限定礼品“露营车”。
卡酱穿着《碧蓝航线》主题T恤，在活动现场，和他穿着相似的玩家非常多。他第一次的表现并不理想，只有240分，工作人员又给了他一次机会，他拼尽全力，终于砸到了400分。他出来后，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我最喜欢哪个角色……这说出来会不会有点太尴尬？我最喜欢的应该是柚了，她上线比较早，陪伴了我挺多年。我还记得以前，在大学课上忘记给手机静音，角色“柚”一声“Azur Lane”（《碧蓝航线》日语配音）带给同学和老师们的震撼。那时我想做个“隐宅”，但后来大家都知道我是二次元了，我也就肆无忌惮地在班群发柚的表情包，一个同学经常叫我柚单推人。
那时柚的强度和人设都特别在线，游戏内有高爆发，游戏外有很多同人作品，人们都说柚是“亲女儿”。她是很标准、很传统的中二呆萌人设，Q版小人看起来挺憨的。她平常情感波动不大，但向我（指挥官）表达爱的时候又很真情实感。你要是玩《碧蓝航线》，去溜溜柚的全部配音就懂了……我觉得这种人设很容易带给人陪伴感，当初刚获得她的时候，我就感到非常心动。
卡酱向我展示了他和柚的誓约界面。在《碧蓝航线》中，角色有好感度系统，历经陌生、友好、喜欢和爱，玩家最终可以和角色进行誓约，为角色戴上戒指。誓约后，角色的属性会提升，还会解锁特殊的装扮。在卡酱的手机上，2018年1月24日的誓约日期格外瞩目。
告别卡酱，玩了几个小游戏后，我注意到主舞台上的Cosplay表演。Coser正在担任DJ，轮换着大家熟悉的游戏曲目。舞台下的玩家随着Coser一起舞动，一同享受着热闹的氛围。
又过了一会，主持人宣布当日活动开始，一些玩家被挑选上台，跟随屏幕里的角色貅一起做热身运动。貅穿着泳装，站在沙滩上，向面前的指挥官（玩家）打招呼。这时，我在舞台旁的一处角落找到了火花，他显得跃跃欲试，但最终只是在旁边安静看着。
从穿着来看，火花不太像“宅男”，只有黑色挎包上的几个游戏徽章透露出一点二次元味道。我向他搭话时，他先是拒绝：“这个游戏我没玩多久，说不出太多。”但在一番寒暄后，他的表达欲逐渐旺盛，讲了一些关于自身的有趣经历。
我是今年被女友拉入坑的。我们大一在动漫社相识，大三自然地走在一起。认识了这么久，我们彼此都知根知底，我基本只看动画、漫画，不玩二次元相关的游戏，她觉得自己的“浓度”比我高很多。
说起来还蛮好玩的——刚在一起、某天吃晚饭的时候，她突然放下筷子，看起来忧心忡忡。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有点担心我没那么宅，接受不了她玩《碧蓝航线》这种比较深度二次元的游戏，我说不至于，她玩什么我就陪她玩什么。后来，我就莫名其妙地被她拉进了坑。
接触了一段时间后，我觉得《碧蓝航线》还不错，适合打发时间。我最喜欢的是貅，也对貅有心动的感觉。貅是黑长直加黑裤袜的学生人设嘛，女友说我审美还挺保守的。
“露营车”是本次活动的限量奖品，一款印着游戏图案的小推车，体积不小，相当受人瞩目。玩家橙子是幸运中奖者的一员。在兑奖处，我看到他拿着长宽各1米左右的大包装盒，上半身几乎被奖品完全挡住了。他没有立刻拆封，而是先拍照，然后把“喜讯”发在各个游戏群聊里。
像之前的流程一样，我上前找他搭话。
心动瞬间，我能说是现在吗？我刚刚把中奖的露营车发到群里，大家都骂我“臭海豹”，虽然被骂了，但感觉心里很爽。
我是成都人。这些群友我认识七八年了，都是从游戏开服就一起玩的老朋友。我们大多不在同一个区，但不妨碍天天在一起吹水。2019年，为了跑《碧蓝航线》的涟泉大江户活动，我顺便把上海几个二次元地标逛了一圈，回成都后心想，如果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来上海发展。来了上海，参加线下活动也更方便。
2020年我想换份工作，当时有两个机会，一个在成都，一个在上海，工资和工作量差不多，但上海那个和我之前的工作方向有些区别，需要重新花时间适应，而且上海物价相对更高，搬家也很麻烦。
几天后，我做《碧蓝航线》日常时，想到角色无畏的一句话：“你就无畏地向理想世界进发吧！”这句是无畏的誓约台词，我反复听了几遍，觉得很神奇，其他的角色誓约台词都是表达对玩家的爱，但无畏希望玩家有更美好的未来，能实现自己的理想。这句台词算是一个契机，之后，我和一些朋友聊了聊，最终决定来上海，现在也算是彻底稳定下来。
这些年，我入坑了许多二游，又很快弃坑，坚持在玩的只有《碧蓝航线》。当年我看到一些大制作的二游上线，还挺为《碧蓝航线》担心，但没想到运营了7年，《碧蓝航线》看起来还很不错。
集章礼品有一项是冰淇淋兑换券，可以在指定地点换到联名冰淇淋吃。兑换处两旁是休息区，我觉得，这儿比内场更热闹。在内场，很多玩家只是默默排队参加活动，默默看主舞台节目，默默给Coser拍照，场地的BGM震天响，他们还是把喜悦和满足藏在心里。
而在休息区，有许多玩家活跃地攀谈。一些人是从外地赶来的，比起参加活动，他们更期待的是在线下和群友见面。一个角落里，两个玩家正对着一个玩家“整活”，大声朗读后者在群聊里对角色的发言。
我忍不住上去搭话：“这也太‘羞耻Play’了。”但那两个玩家告诉我，这是一种鼓励。鱼佬（被整活的人）逛内场时想与一个Coser合照，犹豫半天也不敢开口，他们就用这种方式激励他，既然在线上能够畅所欲言，现实中也要鼓起勇气。
鱼佬看起来更不好意思了，但在我搭话后，也勇于向我谈起自己的瞬间。
今天的“牛牛”（角色㭴）Coser挺令我心动的，呆萌气质到位了，可惜的是缺点迷糊。也不知道是官方请的Coser质量太高，还是我的阈值太低，每次线下活动的Coser总有能让我心动的——我觉得是前者吧，官方很懂玩家想看什么样的Cosplay，Coser的气质、身材都很还原，每次活动的“小加加”都很得人心。
但要说我游戏生涯最心动的瞬间，我觉得是3D宿舍，就是最近游戏开启测试的那个系统。当我看到3D宿舍演示画面时，那种感觉和之前看官方小剧场3D动画不太一样，我是真感觉自己喜欢的角色活过来了，我能在游戏里和她互动，通过不同的视角去欣赏。
这些年来，我感觉自己的审美被《碧蓝航线》养刁了。七八百个角色，每年都出那么多新角色和新换装，能满足各种各样的玩家喜好。我认为在这点上，《碧蓝航线》是当之无愧的国内第一。
我补充：“虽然角色风格各自不同，但她们总能给人一种统一又和谐的感觉——像是《碧蓝航线》特有的味道。”
鱼佬猛地拍了一下掌，说：“对，太对了，《碧蓝航线》就是有这种味道！”
等到最后的Cosplay游行、合影环节结束，人群散去，清凉节也正式步入尾声。许多玩家显得有些依依不舍，在手办展台前做最后的摄影留念，或拉着临时认识的指挥官同好，加好友、拉群，希望日后能继续交流。
望着这些身影，我想到之前聊过的玩家都提到了一个词：心动。在我看来，心动比主动更能准确地描述他们对角色的喜爱，以及游戏内丰富多样情感体验带给自己生活的正向影响。
在文章里，我记录了4名不同玩家的心动瞬间，但作为游戏行业从业者，我还有另一番不同的心动体验。
在早期二游市场，许多游戏都是奔着“运营一辈子”去的——那时，二次元虽然算是个有潜力的概念，但市场份额不大，圈子也小，选择做二游的从业者不求能赚大钱，重要的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游戏制作人、团队核心成员们经常和玩家密切互动，保持着服务玩家的态度。玩家也不追求大牌联动或是豪华的线下活动，而是愿意为爱付费，或花大量的时间精力共建社区。
然而近几年里，二游市场迅速经历了从风口到跌落的过程。潮水退去，留下的只剩“老人”和热爱者，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七八年前，只不过，那时是万物竞发，如今则充满了竞争和内卷。
参加清凉节后，《碧蓝航线》让我感受到了一种稳重。这种稳重一方面体现在成绩上：过去1年里，《碧蓝航线》有101天进入国区iOS畅销榜前100名，游戏内容更新优化动态的评论数总是过千；据飞瓜数据统计，近30天和《碧蓝航线》有关的B站视频有7012个，总播放量高达7556.2万。只看数据，人们很难想象这是一款运营了7年的游戏。
我喜欢《碧蓝航线》中那些可爱的角色。与此同时，项目组历经7年积累，坚持长线运营理念，传达独特的内容，营造老派、平和的社群氛围，也值得肯定——对于我来说，这些有着更重要的意义，并且更加令我心动。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