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有的开发者如此迷恋加班？ 这十个理由你中了几个

绝大多数游戏从业者都已经对长期加班的状况习以为常。很多人称自己在游戏公司的强制要求下加班，但游戏设计师Tanya Short近日在Vice旗下的游戏网站Waypoint的一篇文章中指出，对有些开发者来说，加班并不总是受迫行为——这里有10个原因吸引他们主动或自愿地去加班。

触乐对文章的主要内容进行了编译。

从上午9点半到现在，我都在修复老同事迈克留下来的一个Bug。迈克在两年前制造了这个Bug，不过我希望他还能记得它的工作原理。不幸的是，迈克今天上午没来办公室，他的椅子上空无一人，电脑也关着。在上午的会议中，谁都没提这事儿。

午饭过后，迈克先生来了。

迈克比我早一年入职公司，他在整个行业的工作时间比我多5年。这是我的第一份真正的职业，我非常努力地想要成为全世界最优秀的初级AI设计师。事实上游戏在几个月前已经发售，但考虑到这是2008年而我们在做一款MMO，所谓的“在线团队”希望在未来10年都持续对游戏进行更新。

迈克拿着一杯咖啡坐下，等待他的电脑启动。我向他微笑致意，他耸了耸肩。

“忙了一晚？”我问迈克。

“噢，也不太晚，差不多两点钟，但很难入睡。”

迈克下意识地噘了噘嘴，不过在我俩谈话时，他的嘴唇几乎一动不动，声音十分低沉。

“很遗憾听到这个。”我说。

“这不是我的错。你知道我有多赶工么？这太可笑了——他们想要我在两周里做出这个功能，不提供任何帮助。”

“你有没有告诉他们，这根本不可能？”

“没有，那会让我显得懒惰，我不得不做这事。另外，这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如果有人帮我那会容易一些。”

我看了看别处，有了自己今晚的计划。

“你知道，事情也没那么坏。”迈克突然变得乐观起来，“至少，这还不是发售一款游戏。”

■ 感受长期加班

长期加班究竟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当你连续三周睡眠不足，平均每天盯着液晶屏超过12个小时，你会觉得身体之外的东西都像灰色的雾，自己已经被钙化成皱巴巴的一团，挤在腹部下方。

科学研究一次次表明，长期加班是有害的。这种生活方式绝不适合有家属的人、残疾者或是拥有各种兴趣爱好的人士。如果连续两周每周工作超过45个小时，会伤害到游戏作品的品质。此外，长期加班的效率偏低，有研究表明要想保持最佳生产力，员工平均每周最多只能工作35个小时。如果有人平均每周工作60个小时，那么他们8个星期的产值跟平均每周工作40个小时的人工作8个星期差不多，可游戏开发者诉苦的，都是自己连续数月每周工作80个小时的故事。

那么，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加班不是游戏行业独有的现象，它与剥削相生相伴，总是迫使被剥削的员工发挥到极限，并可能导致他们精疲力竭、抑郁、走向离婚或是失去对孩子的监护权。从短期来看，开发者能够加班制作一款游戏，不过从长远来看，他们有可能因为加班离开游戏行业。这样一来，大公司们就成了所有人指责的对象。

在游戏行业，开发者被迫加班的现象非常普遍，我对那些因为受到公司压榨，不得不加班的开发者表示同情。我完全支持更多国家出台法律，保护软件开发和其他行业的劳动者。不过对于游戏行业的大部分开发者来说，将公司牟利作为他们加班的唯一原因并不准确且有误导性，因为我们忽略了很多人在求得基本的职场安全之外，自愿选择加班的真正原因。

■ “他需要睡觉”

周五晚上7点，他即将离开公司过周末。过去几个月他们一直都在努力工作，几乎每周六都得上班，不过现在他们已经上传了游戏，等待对方的认证。

办公室仍然热闹，绝大多数电脑还在运转。一个同事将自己的苏格兰威士忌倒进了几个杯子中，但他拒绝了，相当令人扫兴。

在走出办公室的路上，他看到另一个同事瘫坐在办公桌前，面前摆放着一盒外卖寿司和一堆筷子。

“不，别叫醒他。”他听到有人说，“他家里有两个小孩，他需要睡觉。”

■ 必需的加班

事实上，很多游戏开发者是自己决定加班的。相比无事可做，我们宁愿承担过度工作的风险。我们是自我毁灭的同谋者，无论为大公司还是为自己。就算我们不赞成长期加班，我们也会倾向于说它是必要、不可避免的，或是找其他一些话来为自己的决定做辩护。

加班或许令人遗憾，但与此同时，它也让我们觉得欣慰。

至少在以下十个方面，长期加班会为开发者带来欣慰感。它们就像其他任何文化价值观一样，是开发者自己造成的，与是否服从权威、希望获得公众认可、推广游戏或对失去工作的恐惧没有任何关系。我能够理解，因为我自己曾经有过同样的感受。

我希望通过分享这些感受，找到这个严重问题的真正根源，让大家相信就算过度工作是游戏开发文化的组成部分之一，它也并非无法避免。

1. 蜜月

当你无法停止对新项目的各种构想，那么自然而然，你会希望将每一分每一秒都投入其中。在项目的早期阶段，一周工作50或60个小时不太可能让你精力枯竭，因为你在创意和技术等方面有很多事情可以做，能够随时切换，使用大脑休息的部分。唯一的问题是一旦蜜月期结束，你也许觉得每天工作12个小时是“正常”的，每天工作8小时似乎变成了懈怠的表现。

2. 白领的内疚

在一些从事体力工作的父母和长辈们看来，办公室工作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工作”，因为你就坐在那儿敲打键盘嘛。礼貌地讲，创意性的技术工作是一种理想，不过如果不礼貌地说，很多人会觉得这就是一份容易的工作。所以你必须每周工作80~100个小时，来证明自己配得上这个薪水，配得上这份你梦寐以求的职业。这种“自我鞭策”的想法挺时尚，对那些将开发一款游戏视为特权或梦想的人来说尤其如此。

3. 勤奋是一种美德

如果你相信自己效率很高，工作努力，能够为一款伟大的游戏做出贡献，你会觉得欣慰。如果你有太多事情要做，那么继续工作总是比回家的感觉更好。直觉来讲，我们总是相信花更长时间就能制作更多游戏；我们工作更努力，就能成为更优秀的开发者。这种“美德感”是我们产生接下来的这些想法的前提。

4. 貌似有道理的推论

游戏行业是一个大作驱动型的行业，与其他任何娱乐行业一样极不稳定。没有任何一家公司有能力持续提出大作，每款游戏的发布都牵动着很多人的情绪波动。如果一款游戏遭遇失败（与营销团队不同，开发团队总是相信一款游戏可能会失败），至少你可以说你已经全力以赴。谁都不能指责你。如果一款游戏获得成功，那就更好啦！因为你工作得如此努力，应当记首功。事实上如果你的身体和精神状态明显疲惫，那么你的功劳就大过那些看上去休息得很好的同事。

5. 烈士综合征

在游戏开发行业，所有人都已经对长期加班习以为常。玩家们知道我们工作非常努力，某些年轻开发者甚至希望这么做，愿意为一款游戏倾注“热血、汗水和泪水”。我们自愿踏上自我牺牲的祭坛，似乎相信一款游戏、一支团队或一家公司要想成功，就需要我们的这种付出。如果在开发团队长期加班后，一款游戏获得了成功，那么很多烈士会相信他们“拯救”了工作室，接着还会寻找制作下一款游戏，再次“拯救”它的机会。某些著名的游戏公司CEO们甚至将自己比作著名导演或科学家，因为很显然呀，重要人士永远不会停止工作。

6. 认知失调

当一次长期加班进行到中途时，你也许想要加班加点更长时间。在那之后，你会认为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在《独立游戏大电影》（Indie Game the Movie）接近尾声时，埃德姆德·麦克米伦（Edmund McMillen）在连续几年独自工作后，看着《超级肉肉哥》销量直线上升时说（转述）：“这是值得的。没错，看上去它是值得的。”

但事实上他也许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曾经投入了数百甚至数千个小时，却没有产生任何效果。在一款游戏发布后，开发者的反应很可能显得情绪化，他们似乎更容易认为为了制作游戏，以牺牲自己的身体作为代价是值得的。我不是针对麦克米伦——我从未见过他——与麦克米伦一样，很多聪明有才华的开发者都会在游戏获得成功后为摧毁自己的加班行为做辩护。

7. 完美主义

游戏软件和其他任何形式的艺术品一样，（开发）永远不会结束。每个制作者都必须决定在什么时候停止创作，当你的作品是一种抽象的智力化体验时，做出这个决定尤其困难。所以对开发者来说，继续制作游戏会让他们感觉舒服。很难量化长期加班会不会让一款游戏变得更好，不过这让他们感觉不错。

8. 友情

如果有人与你分享同样的价值观，与你共同忍受逆境，连续几百甚至几千个小时共事，那么你们之间有可能会结成友谊。有人甚至相信“患难方见真情”，所以当10、50甚至几百号人一起加班时，你就会觉得喜悦，因为有很多人陪你。如果我们可以一起批斗邪恶的老板，将他视为大家共同的敌人，那就更好啦。当一段长期加班结束后，经常有开发者说他们怀念与其他同事一起度过的夜晚，怀念那种苦乐参半的感觉。

9. 根深蒂固的无助感

当你开发了几款游戏，你也许认为加班是不可避免的，无论自己在哪个公司工作，或者制作哪种类型的游戏，你都不相信自己能避免加班。你开始觉得“它总是会发生”，而你对此无能为力。

10. 文化

在某些时候，开发者会认为长期加班是制作一流游戏的必备环节。毕竟如果说《神秘海域4》《Fez》和《辐射4》都曾要求开发者加班，那么我们还能因为加班抱怨些什么？沃伦·斯派克特（Warren Spector）是我十分敬仰的一位游戏设计师，不过他也认为游戏开发者长期加班是必要的。

但有的开发团队不加班。你也许会认为他们走运、开发者缺少激情，或者只会制作差劲的游戏，但事实上《隐形公司》《饥荒》《屋顶狂奔》和《摄政纸牌》（Regency Solitaire）等游戏在开发过程中都没有经历过加班。

他们是怎样做的呢？我询问过Klei娱乐（Klei Entertainment）的首席执行官Jamie Cheng，他告诉我他改变了公司的文化。在艰难地完成《忍者之印》（Mark of the Ninja）的开发后，公司决定寻找不对游戏开发提出截止日期要求的投资方，花钱招募经验丰富的开发者，并面向允许游戏内容更新的平台制作游戏。第四步是什么？“相信自己能做到。”

一年后，Klei就发售了《饥荒》，一款几乎没有任何开发者“过度工作”的游戏。

在今年，国际游戏开发者协会（IGDA）宣布他们计划奖励那些不加班，并且制作了伟大游戏的公司。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们都会承认在游戏开发过程中不加班不但可行，还让人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