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胖在别处

“G胖”（本名Gabe Newell）一丝不动地坐着，身体微微前倾，他将双手放在腿上，只有眼睛在转动。G胖的双眼快速来回转动，他似乎在倾听，可我觉得他人亦在别处，思索着未来。

G胖的说话方式证明了这一点。他没有准备发言稿，随心而谈；他远离企业教条和空洞的远见；他承认自己曾经犯的错，又或者在职业生涯最大的一次赌博上，他也许错了。

我喜欢G胖这么做。他似乎更愿意随心所欲地与记者们聊天，享受诚实的对话，碰撞出一些在传统媒体见面会上不可能产生的重要想法。

Valve的一位员工正在谈论虚拟现实，围着他四周的十几个记者在写笔记。G胖没有打断，不过他几乎总是下一个说话的人。这不只是因为Valve员工顺从G胖——在这个房间里，大家都希望听到他说些什么。

我采访过数百名游戏开发者和数百个公司CEO。我的职责是想方设法让受访者远离脚本，说出一些真实、有趣的东西。但G胖不需要我如此费劲。他似乎不在乎形象，就像是一个想到什么就说的男人。G胖不愿聊每个人都很熟悉的趣闻轶事，或者提一些庸俗的口号。他会倾听、思考，然后才开口说话。

我希望自己不会被G胖的名气震住。他在职业生涯中取得了许多杰出成就，包括获得巨大的财富。他是互联网上的红人，被玩家描绘成一个掌握着帝国权威，像基督那样的人物。在Valve，G胖和一群非常聪明的同事打造了几乎垄断PC游戏零售市场的Steam。与此同时，他们还推出了一个VR硬件平台，并进军电子竞技领域。Valve制作的游戏亦长盛不衰。

G胖的整套工作理念是为聪明人提供空间，让他们做想要做的事情，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Valve在一本员工手册中，详细描述了公司如何实现这个理念。

随着岩田聪先生于2015年去世，我想不到游戏行业还有谁比G胖更聪明——他一直在挑战现状，推动着游戏行业向前发展。

G胖可以用他的巨大财富做任何事情，不过他仍然选择工作。工作让他兴奋。

■ 与媒体对话

但G胖常常让人觉得冷漠，他似乎远离游戏行业，很少在公开场合抛头露面。G胖偶尔会走上舞台展示某个新产品，或者领取一个奖项，不过他既不会频繁出现在DICE、GDC、PAX和E3等活动现场，也不会发一连串推文高谈阔论。

G胖极少接受媒体采访。过去几年我努力试图采访G胖，却一次都没成功。有趣的是我现在到了一个非正式的媒体活动现场——事前没人告诉我们G胖也会出席——G胖走进房间、入座，然后就开始谈话，仿佛这就是一次公司内部规划会议。

G胖之所以决定举办这次活动，唯一的原因是在Reddit AMA版块回答网友提问后，G胖认为他应当稍稍向外界介绍一下Valve的现状。

话虽如此，G胖并没有在这次与媒体记者的见面活动中讲任何实质性的内容。当被问到涉及《上古卷轴5：天际》Mod收费，或是《反恐精英》所引发的电竞博彩等问题时，G胖的回答很套路。G胖没有防御心理，只不过他似乎不感兴趣。

这次活动更像是一次友好的聚会。Valve热情招待媒体记者，给了我们每人一盒超市饼干、苏打水和一杯冰咖啡。

我问G胖，你是不是不喜欢跟媒体对话。

“说实话，我有点厌倦听我自己说话。所以我觉得其他人也很烦听我说话。不过没问题，跟你们这些家伙联系是与我们的消费者联系的一种方式，他们为我们付账。”

今年是Valve公司创办的第21年，G胖是否正在筹划任何庆祝活动？

“我们不太喜欢往回看。”他回答说，“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说，‘难道我们不应该庆祝这个里程碑吗？’其他人会说，‘不，我们应该完成更多的工作，因为还有一些很酷的事情需要我们去做。’我们公司21岁了，所以我猜我们会喝Jäger酒，这是每个21岁的人都会犯的错误，对吧？”

■ 虚拟现实

Valve是一家私人公司，他们通过Steam积聚了巨大财富，不过虚拟现实是Valve目前着重布局的领域。G胖也对VR话题最感兴趣，这给人一种感觉：Valve的使命似乎就是尽最大努力，推动VR朝着它应当去的方向前进。

在去年，Valve和HTC联合推出了HTC Vive。Vive是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VR头显，但鉴于其售价较高且软件还更像是试验品，它对主流用户的吸引力相当有限，VR仍处在初期发展阶段。

G胖认为VR硬件所面临的现状，与个人电脑在上个世纪80年代刚刚进入市场时相似。在当时，个人电脑被视为一种酷炫产品，人们购买了它，却不知道它的实际用途。

“差不多在1981年，那时个人电脑刚刚问世，每个人都用它来记食谱。（大笑）后来有人开始用它做一些奇怪的电子表格，这样一来，企业也突然有了使用个人电脑的理由——虽然IT部门的人讨厌它们。”

“你总是会感到惊讶。我个人觉得DS有点愚蠢，我以为索尼会在那一代掌机市场碾压任天堂，不过很显然，DS才是最后的赢家。”G胖说，“再举个例子，当我第一次玩《Wii Sports》时就觉得，天啊，Wii有太多等待值得我们探索的潜力。”

“所以就算你正在做一个产品，就算你有一个非常好的初始实例证明它有潜力，它的潜力也未必会很大。又或者它拥有巨大潜力，不过只有当许多人愿意尝试和冒险，才能发现它们。”

G胖希望开发者对VR保持信心，虽然VR硬件的用户量还很小，但G胖相信VR是一个可持续发展业务，在可预见的未来将稳定增长。

根据Valve官方统计，目前Steam拥有大约1300款VR软件。在2016年下半年，Steam平台VR软件的每月活跃用户人数增长了86%。这家公司称有30款VR软件在Steam的收入已经超过25万美元。

“还比较乐观，我们认为VR将会变得伟大，正朝着我们预期的方向发展。”G胖说，“当然，如果它彻底失败，我们也会坦然接受。”

“如果你从不尝试、不失败，那么可能就会错过尝试一些有趣的事情。所以我们希望找到能让玩家欢呼的内容，实现一次巨大飞跃。”

■ 开放平台

G胖是开放平台的倡导者，他长期支持Linux，还曾公开批评主机制造商和他的前东家微软。

在上个世纪的八九十年代，G胖曾为微软工作，对早期Windows操作系统的设计发挥了重要作用。不过G胖一直在批评最近几个版本的Windows和Xbox Live，他说某些平台应当感到愧疚，因为它们“创造了一个像iPhone那样的封闭花园，向整个行业收取租金，并阻拦竞争对手进入市场。”

“我们才刚刚起步。”G胖补充说，“Vive是市场上最昂贵的VR设备，它在为用户提供VR体验方面还有很大的改进空间。在创作让人信服的内容前，我们需要找出VR硬件和软件的所有问题，并解决它们。”

“所以VR必须开放，对吗？我们需要开放的硬件标准，我们需要开放的软件标准，这是开发者探索VR领域所需要的。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从自己以及他人的成功和失败中总结经验教训，然后才能创造出许多伟大的VR应用。”

■ 成本和升级

与上市公司不同，Valve可以对VR的潜力持谨慎态度。G胖坦称在短期内，他认为VR市场的规模不会快速扩大。

“有人说VR硬件将会销售几百万套，他们赢得了关注，但我不这么看。我觉得没有任何一套软件的内容，足以说服数百万人改装他们的家用电脑。”G胖说，“与一年前相比VR行业有进步，不过这是一个缓慢、痛苦的过程。我们对VR的发展方向感到满意，但它的发展速度不像其他公司所说的那么快。”

价格是阻碍VR普及的最大障碍。一套Vive头显售价800美元，同时还需要用户为它配备一台高端电脑。不过G胖说，降低售价也很难让VR设备快速吸引更多用户。

“如果你将市面上现有的VR设备降价80%，整个市场的规模也不会变得庞大。人们为什么每天要花20个小时体验VR？你仍然找不到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G胖说，“我们认为高端VR市场会发生一些有趣的事情，只有当你创造出能够让数百万人对VR感到兴奋的内容，才会开始考虑怎样降低成本。有句话说得好，过早降低成本是万恶之源。”

G胖称Steam当前的业务重点是提升硬件。随着技术发展，他相信VR头显将变轻、变小，分辨率会上升。“未来的某一天，VR的刷新率将会变得比你在电脑或手机上看到的任何东西都高得多。到2018或2019年，我们会看到VR行业超越任何其他显示技术，我们将会谈论VR让人难以置信的高分辨率。”

■ 游戏和其他内容

Valve目前正在开发三款VR游戏，据G胖说，这三款游戏各不相同，并且它们都倾向于是正式游戏，而不是试验性的作品。

G胖没有谈这三款游戏的细节，不过他透露它们都不是基于Valve既有游戏作品改编的。

“我们为《半条命2》和《军团要塞》推出过VR模式，体验挺新奇，不过还不足以说服人们购买VR设备。没人会因为能使用VR看电影而购买它们，你得渴望并心态乐观地去发现VR的独特特征，这在任何现有的平台上是不可能的。”

活动期间，一个YouTube主播向G胖问到《半条命3》，却没有得到任何答案。G胖似乎想让公司将所有能量投入到VR——任何投入非VR业务的能量都像被浪费了。不过这也许是我的误解，我们拭目以待。

G胖相信VR是一个将会改变世界的巨大技术，而他显然渴望成为推动这次改变的一员。

“消费者实际上很理性。消费者说，我的朋友有一台（VR设备），我看到了新游戏或其他内容，它们挺有趣，所以我也要购买一台。”G胖说，“开发者们超级兴奋。在VR行业，谁都不会对工作感到厌倦。如果开发者在制作第一代产品时有一个想法，那么他们现在已经有了十个。”

“所以在我看来，这种感觉让人兴奋，会让他们感到自己的努力收获了成果，他们会越来越认为VR值得投入。”

本文编译自：polygo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