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一封来自程序员的情书

在等大曾前来赴约的5分钟里，我恰好遇到学校午休。身穿校服的高中生从我身旁走过。我竖起耳朵，极力辨别高弹阔论的男生们都在聊些什么——一个男人忽然在我耳边说：“你就是触乐网的记者吧？”

那天，乌鲁木齐刚下完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大曾留一头长发、身高快1米9、在人群里显得鹤立鸡群。两个高中生路过，一个看着我们俩在冰天雪地里僵硬地握住右手，另一个仍在跟他讨论《CS:GO》的战术。他们肯定没想到，自己刚刚见到了一个游戏开发者。

■ 山海

“所爱隔山海。”这是littlesen发表于12年前的一首无题诗里的其中一句。现在成为了大曾的游戏《山海》想要表达的全部内容。在介绍这款游戏之前，我必须向读者说明：《山海》并不能算一款游戏，这是整个采访过程中我和大曾的共识。

《山海》是一件自我表达的产物，游戏的所有内容就是行走。玩家长按屏幕，主角会在“春夏秋冬”四张地图上朝一个固定方向移动，直到见到游戏里的唯一一个异性，游戏戛然而止。

在这款“一开始就提示你戴上耳机，但根本没有背景音乐”的游戏里（有音效），一进入就被提示“所爱隔山海”，接着你可以在男女主角里选择其一，然后花费5分钟完成这场徒步。

游戏结束后，屏幕上出现一个写信界面，你可以@你想到的人，写下几句心里话，留下大名，接着被山海这个微博号发布出去。其实，游戏结束后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彩蛋，它远比这个游戏本身重要，不过我想最后再说。

大曾的父亲是一名画家，这可能影响了他的自我表达方式。大学时，他追随姐姐的脚步学习了电子商务——然后通过艰苦自学成为了一名程序员。在华南理工毕业后，大曾进入了一家H5游戏公司。他在8个月里做了几十款小游戏，基本等于重复劳动。

这样的日子让大曾感到乏味。他用业余时间做了一款小游戏，通过网络初选进入了2015年白鹭开发者盛典，并获得了一个优秀奖和最佳创意奖提名。但大曾的行为没有得到公司支持，因此，在去北京参加盛典之前，他从供职8个月公司离职。

当时距离过年还有2个月，大曾决定出去玩一玩。他坐火车从北京前往拉萨，途中认识了一个“大哥”，大哥以每晚10元钱的价格租给大曾一个平房。虽然只在拉萨住了一个礼拜，但大曾在西藏玩了一个月。大曾去过的地方很多，有自己去的，也有寒暑假和爸妈一起去的。丰富的旅行经历让他和其他程序员不太一样：更加感性。

■ 心意

小时候，大曾的父母不让他玩游戏，他只能到舅舅家里看他玩。作为一名资深的“视频通关”玩家，大曾在舅舅背后目睹了华人单机游戏最鼎盛的时光。

这个习惯被带入到Dota里，做为一名前11天梯1000分选手，我有理由相信大曾刻苦观摩过许多up主视频。MOBA游戏很奇妙的一点在于：开黑和单排是两个游戏。大学时期的大曾迎来了Dota生涯的巅峰时期——我相信这也是广大Dota玩家的巅峰期。

毕业以后，同学们各奔东西。大曾失去了打开Dota的兴趣，但随着直播兴起，他体内“视频通关”的血液被再一次唤醒。从大三起，大曾就开始收看Dota直播，并成了他工作后的固定节目。

大曾写了个脚本，能自动录下自己喜爱的主播视频。大曾坦言也不会全部看完，如果视频太长，他会看看主播什么时候开摄像头——那意味着主播开始唱歌。

我问大曾有没有送过礼物。他坦言，在主播过生日的时候，也送过飞机火箭。但他同时露出羞涩的笑容：“和土豪比不了”。因为一共也就花了1000。

《山海》是从去年7月开始制作的，形成这个构思的第二天，他关注的主播在微博上发了一句牢骚，大意是“我感觉好累”。大曾非常理解：一天到晚玩游戏，肯定也会很痛苦吧。这坚定了他完成《山海》的念头。

半年之后，大曾将这款游戏放到Steam青睐之光。寥寥无几的留言基本都在说缺乏游戏性。但大曾无所谓，因为这不是给其他人的游戏。

现在，你在游戏一开始就会看到那句“所爱隔山海”。引用这句诗的目的明显：山与海被隐藏在两张地图里；通过行走，山逐渐远去，海也消失不见。大曾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告诉玩家：只要你愿意，山和海，从来都不是距离。

他并不担心玩家中途退出，因为没有走到终点，其实也是一种结局。

当我问大曾是不是喜欢主播时，他的态度发生了大幅度变化。他尴尬、流汗、使用了大量语气词，说话不再连贯、逻辑也无法自洽。在和主播有关的所有问题里，他扔下了一个程序员的自我修养，变成了一个羞涩的、只有过一次恋爱经历的大男孩。

这也许是大曾刻意隐瞒了这首诗下一句的原因吧：山海不可平。

我在采访最后替他做了总结，“《山海》是一份心意，可以这样说吗？”大曾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当我玩到这款游戏的最后，我发现了一个彩蛋。现在到了揭开谜底的时刻：由于大曾喜爱的主播开摄像头的次数过于稀少，以至于被Dota玩家们戏称为斗鱼三大错觉（之一）。

爱看直播的你应该已经知道我说的是谁了。

你现在或许能够明白，为什么《山海》的游戏介绍只有这样一句话：“蔻，我给你写了信，希望这个游戏能帮我送达——布丁。”大曾向我解释：蔻等于Cold，Cold等于——

冷冷。

这才是大曾的心意。

你可以在这个地址玩到网页版的《山海》。

以及这篇文章里有一个彩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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