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姆林宫危机》：历史永远出人意料

■ 史上最难的选择题

《克里姆林宫危机》（Crisis in the Kremlin）号称史上最难的策略型游戏之一。玩家通过扮演苏共中央总书记，可以复盘前苏联末期国家治理的各个方面。

自1991年首次发布20余年来，《克里姆林宫危机》从未广泛流行，也早已被大多数游戏玩家遗忘。不过这并未妨碍《克里姆林宫危机》的死忠粉持续多年为该游戏发布升级补丁。这些人像所有拥有小众爱好的秘密团体一样，狂热而坚韧。

2017年3月20日，《克里姆林宫危机》最新版发布。虽然只在原版基础上做了微量修改，并延续了其一贯特效简陋、叙事单调的特色，但难度不减反增——之前，玩家只要让苏联撑过1991年就能通关，现在则要撑到2017年。

整个游戏的故事线完全靠做选择题推进。首先，玩家需要在1985-1989中勾选一年，这决定你运筹帷幄的时代背景。然后，你要选一位苏联政坛人物，这决定你的政治路线。再然后，面对一系列真实或虚构的历史事件，你要决定苏联政府如何应对。

玩家的目标是尽力维系苏联统治。所有选择，包括如何分配财政预算，都会影响忠诚度、中美关系、政治影响力等相关点数。过于激进的政治改革会导致将领忠诚度点数骤降，你有被军事政变推翻的危险；KGB能有效解决忠诚度问题，但他们需要很多钱；中国与苏联若即若离，只有攒够苏中关系点数，才能进入中国市场；要是你能推翻美国，就能解锁包括中国在内的大量外交选项。

■ 制作简陋的智力游戏

《克里姆林宫危机》和《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一样，都是对人性的残酷考验——做对选择题的奖励是做更多选择题。

它的游戏界面只比俄罗斯方块复杂一个《超级玛丽》。

玩家的所有决定都是在一间办公室做出的。办公桌上有一部电话（直通政府各部门），一只收音机（切换不同的背景音乐），一个地球仪（了解国际形势），一个计算器（分配财政预算），一摞文件夹（每次打开都是不同的选择题）。从办公桌正对面的窗户望出去，广场上飘扬着火红的苏联旗帜，列宁的塑像矗立在中央。

这几乎就是游戏最主要、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场景了。高中生做完《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还有两点一线的散步时间，贵为苏共中央总书记，只能面朝列宁，继续做题。

《克里姆林宫危机》确实很难，很多玩家甚至连游戏设定都没读完就放弃了。它的游戏设定以全文本形式呈现。也就是说（请深呼吸），在正式开始游戏前，你需要先翻几页英文电子书，偶尔还需要等黑体字在泛黄的牛皮纸背景上一行一行地敲出来，不读完不让走。

如果你追求细节完美，给游戏中的俄式英文挑错还能再花半年。该游戏目前只支持英俄两种语言。由于“英化”不完全，游戏中随处可见Правда, кризис, Госкомстат СССР等俄语词（别紧张，美国人也看不懂）。

除了天书一般的俄语，苏联政府的运作方式及繁杂的国际形势，也让游戏难度倍增。是否要出兵镇压“布拉格之春”？如何应对伊朗伊斯兰政变？要不要继续和美国军备竞赛？不了解苏联历史的玩家，只能闭着眼睛一律选C。

对苏联爱好者来说，《克里姆林宫危机》是一场不可多得的智力挑战。历史无法逆转，但在游戏中，你有决定历史的特权。玩家不仅能复盘20世纪后半期几乎所有与苏联有关的重大事件，还能亲自参与其中，甚至有机会推翻美国，让日本割让北方四岛，重新书写世界历史。

但对大部分玩家而言，《克里姆林宫危机》吸引力有限。画质粗糙，叙事单调，做题模式单一枯燥，难以让人产生沉浸式体验，可以拍一百部好莱坞大片的历史资源，最终只沦为出题人的参考资料。

不过，难能可贵的是这款游戏至今仍有现实意义。

2017年3月26日，普京遭遇真正的克里姆林宫危机：俄罗斯全境爆发15万人大规模反政府游行，抗议者要求有严重贪腐嫌疑的总理梅德韦杰夫下台。一度享有全世界最高支持率的普京，在经济持续恶化的形势下，也成为民众口诛笔伐的对象。

普京面临的困境，与游戏中的苏联同志一样：不用利益维护体制内官员的忠诚，就有被政变推翻的风险；若贪腐问题过于严重，又会导致忍无可忍的民众愤而起义。游戏中，结束起义唯一有效的选项是诉诸俄罗斯民族主义转移矛盾；现实中，普京正是深谙此道的高手。

但在这之后会怎样，《克里姆林宫危机》没有给出答案。历史上最宏大的共产主义实验已宣告失败，它的众多效仿者应如何选择？深陷泥沼的俄罗斯社会能否重新步入正轨？1991年，国际上准确预测了苏联崩溃的学者寥寥无几。今天，也没人确知下一步历史会如何发展。

2017年是十月革命一百周年，苏联与中国渊源不浅，中国玩家或许愿意试试这个复盘苏联经验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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