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优化管理、统筹时间,人性这个因素最后还是压倒一切,爱出错的编辑永远爱出错,你还不能杀了他。
12月6日,也就是前天,所有英国读者看到的《剑桥新闻报》头版头条标题是这样的:
这是所有平面媒体同行们最不想看到的那种结果,严重的排版和印刷事故,经过层层审核却没有任何人发现,直到这份报纸在前天清晨走上报摊,然后成为Twitter上的谈资。
或许是因为在平媒里待了很久,并且现在神经衰弱,难有好眠,我昨晚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在印厂里监控着新一期杂志的上市,但数码样和蓝纸上的错误改不胜改,改到最后已经不知道哪里是对哪里是错。这种梦以前也偶尔做过,却从未有昨晚这么真切和绵延不绝,甚至在我惊醒一次再重新睡着之后还能把剧情延续下去。当梦醒之后,渐渐想起自己已经在网媒里待了好几年,真是有种说不出的愉悦,真的,比梦见自己抢银行还要愉悦几分。
“去他的平媒吧,现在老子出了错,想改就改!”我当时这么想。
怕归怕,《剑桥新闻报》这么大的事故我还从来没有碰见过,但是做过平媒的朋友都知道,这只是个运气问题。把时间拉长到接近10年的跨度,真是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我有一位十分尊敬的老同事,出片夜盯着美术编辑排大专题,排完了发现没给文章起标题,就通过QQ把名字发了过去,然后叮嘱美编说:“副标题字要小一点。”
过了一会,老同事拿到了文章的打样,标题上写着:
同事比《剑桥新闻报》素质高,当即向美编指出,你这里面排进去了奇怪的东西。
理论上讲,这样的错误如果美编和文字编辑都无法发现,还有一道重要的关口,那就是校对。十多年前的游戏媒体大多没有校对这个岗位,有的媒体是编辑自己看,要么就是编辑之间互校,成效其实一般,而我们那里最多的时候有三四个专职校对,校对组的组长是一位60多岁的老先生,退伍军人,不怒自威,碰到错误太多的稿子有权直接打回,这是个好事,至少我现在不管写什么,仍旧从这段日子里感到受益匪浅,但这也纵容了那些平时不太认真的同事——反正有校对把关,一般来说不容易出现离谱的错误。
可是人就有犯错的时候。理论上还讲,一般杂志从编辑、校对、排版,直到印刷的每个环节都有人反复盯着挑错,不仅编辑、校对看,社长最后还有朱批,责任编辑甚至要跟到印厂去,从头到尾把打样再看一遍,一本杂志的内容在上市前已经被反复审视,但印出去以后还是会发现小错不断,如果完全没人盯的话,那可见问题还要多出多少。
这样的顽疾也是平媒的工作状态决定的,一个月或半个月的出片周期,前面一大半时间内往往闲来无事,到临近Deadline了大家才慌了神,拼命赶工,最后出片日肯定就要熬夜,熬到天亮的时候,文编、美编们一个个状态奇差,出问题也就理所当然了。不管怎么优化管理、统筹时间,人性这个因素最后还是压倒一切,爱出错的编辑永远爱出错,你还不能杀了他。
到了网媒时代,虽然节奏变快了,有时要求你几分钟就出个快讯,或当天就给突发事件出大专题,但大到写作方向,小到错别字、病句、“的地得”不分的问题仍旧满屏幕乱飞,这和个人性格、习惯有关,难以短时间内就扭转过来,确实令人烦恼,也只能坦然接受——嗯……希望我的同事们没有看到这一段。
好吧,扯回来,平媒怕出错的原因是显而易见的——印出去就不能修改了,万一出个“台湾国”之类的政治错误那就吃不了兜着走,就算不是严重错误,错字、病句、页码算错、文不对图也是常有的。有一次我们给印厂传去的PDF文件出了问题,把一批不是最终版的文件给了印厂,打样出来预览时才发现给错了。《剑桥新闻报》的事故没准也属于这个情况。
在平媒这个“不可撤销”的时代,是不是常常出错的编辑就一定不是好编辑呢?其实也未必。很多同事有过这样的感受,那就是当他在做一个选题的时候,期望值很高,写出来却觉得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有点沮丧。等上半个月,等杂志上市的时候,满手墨香,读着自己写的稿子,这时人已经完全放空,不记得半个月前自己的期望值是什么了,就像个读者一样读下去,反而读完之后感觉这稿子还可以。如果你也有这样的感受,那么你勉强算是一个有责任心的编辑了,至少比那些以完成任务为目的,对自己的栏目和文章完全没有期待值要强一些——当然,如果能仔细看一遍文字错误那就更好。
网媒的时代似乎没有了不可撤销的后怕,稿子出了点问题,想改就改,所以在一定程度上我对微信公众号“发出不能更改”的设定抱有一定好感,不管微信当初的用意是什么,它倒是时刻提醒我们要对文字工作怀有敬畏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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