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乐夜话：快乐调查员

两周前，B站Up主“会蹦会跳的小真冬”（以下简称“真冬”）发布了一则动态，表示新的视频正在制作之中，不久之后就会与观众们见面。这是他长时间的拖更之后第一次发布关于视频更新的消息，距离他的上一个视频《猫眼石和永远的淑女号04》已经过去了整整9个月。

真冬是最早制作COC跑团（克苏鲁背景下的TRPG）实况的视频作者之一。2017年1月，他发布了使用自制模组《卡森德拉的黑色嘉年华》（以下简称《卡森德拉》）与朋友们跑团的实况视频。由于制作精良、人物性格丰富且剧情跌宕起伏，这一系列视频获得了B站观众们的大量好评——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此前从未了解过TRPG跑团。

我的同事陈静老师也看过《卡森德拉》。“是朋友推荐的，”她告诉我，“我觉得设定很棒——尤其是那个身高两米的大熊！”

“设定”这个词语在COC跑团的语境中被称为“车卡”：参与游戏的玩家们（PL）要在守秘人（KP）给出的背景下创造一个自己扮演的角色（PC）。PL们按照故事背景选择人物的职业和性格，按照规则在各项技能上分配点数，最终通过修改背景故事来贴合已有技能。

技能点在游戏过程中有着非常直观的体现。举例来说，外貌高的角色更容易说服对方，而信用低的角色通常身无分文、遭人怀疑。这一点最终体现在骰子上——当需要技能的时候，只有骰出的点数小于技能点数，PC才能达成自己的目标。跑团玩家们常常将骰子尊称为“骰子女神”，因为她才是真正决定游戏进程的关键“人物”。

《卡森德拉》的成功和丰富的人物设定、骰子女神的“亮眼表现”有很大的关系。它创造了大熊、莉莉、轮椅战神等极具辨识度的形象，也衍生出了“莉莉在目”“啤凉钟吊”等令人忍俊不禁的梗。直至今日，这一系列视频的播放量依然在同类作品中傲视群雄。

在《卡森德拉》之后，无数KP开始将自己的跑团过程制作成视频。现在在B站搜索“COC跑团”，你会发现仅8月就有超过300个相关作品。其中人气较高的“坊主团”（Up主：整天摸鱼的三日坊主）由于人物鲜明且产量极高，成为了“后真冬时代”观众们的新选择。一些热爱他们视频的创作者甚至制作了PC和NPC的同人视频，可以说，跑团实况视频已经成为了一种新文化。

观众们不需要明白COC跑团的规则——他们只需要记住PC对应的PL就可以毫无障碍地看完所有剧情。当然，为了更好的观赏体验，视频作者们也会对实际跑团流程整理编辑，选取有趣的部分进行发布（不排除也有KP会将游戏导向“搞笑”的方向来确保节目效果）。

回过头来看，许多视频中的跑团成为了一群奇装异服的快乐调查员在欢声笑语中接触古神的故事——它很有趣，可它不太克苏鲁。

在《卡森德拉》发布后，许多观众想要自己试试跑团。对于初学者来说，通读规则书可能是入门的最大阻碍。复杂而详细的规则常常令人昏昏欲睡、兴味索然——这也正是TRPG（尤其是COC）“小众”的原因。

无论是在B站评论区还是在知乎相关问题中，都有指责真冬“破坏了跑团圈子环境”“对COC产生了不良影响”的论调。4月刚刚过完15岁生日的TRPG论坛“纯美苹果园”上，寻求PL的KP们常常语重心长地强调：别以为跑团就是视频里那种嘻嘻哈哈的样子。看起来相当一部分“不懂规矩”的新人们涌入了各种“网团”的QQ群，给COC玩家们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前段时间，我尝试着参加了一个网团，切身体会了一下参与其中的感受。在游戏开始之前，我私聊了KP，想问问他作为新人要注意些什么。

“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出现又消失了好几次，最后他打出来的文字是这样的：

尊重你的角色。常怀敬畏之心。

对于想要享受跑团乐趣的玩家们来说，更简单的规则和更低的门槛显著减少了游戏开始前的准备时间——游戏的本质是在有限的时间里获得更多的快乐，无论它的背景是晴空万里的迷宫都市欧拉丽，还是黑暗深邃的沉睡之城尼奥罗萨。

但有一点是不能忽略的。COC跑团的迷人之处在于克苏鲁神话的精神内核，它需要所有参与者的共同配合。

不过，对于一个越来越闭塞的游戏社区来说，有新人总是好的。KP们逐渐放低了要求，从“看过规则书就行”到“看过视频就行”，最近甚至变成了“别鸽就行”。客观来讲，火爆的跑团视频确实为COC社区输送了大量新鲜血液。

在真冬的新动态下方有这样一条留言：“亲爱的真先生，在您消失的几个月里，我已经从一窍不通的云玩家变成带过8个团的老KP了。”

当一批又一批的PL成长为KP，他们会不断地带来新的风格和理解。无论如何，历史悠久的TRPG正在发生改变，虽然现在还很难断言这种改变是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