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乐夜话：我不知道如何评价《赛博朋克2077》

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赛博朋克2077》。这个游戏，怎么讲，从开发到发售的过程就像一本廉价流行小说那么标准和典型。《赛博朋克2077》的公开时间大概是2012年（当然那时候它还只有一些概念），然后它一点一点变得时髦，一点一点变得流行，在大家的期待中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准备接受加冕——然后，砰地一声，它被骂爆了。今天早上的最新消息是，索尼上线了《赛博朋克2077》PS版本的专用退款页面，又把游戏从PS Store中暂时下架。

其实我开头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赛博朋克2077》，这话是假的。以后如果有人开头跟你们这么说，比如说“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或者“我不知道怎么说你做的这个菜……”，那我告诉你，他一定其实已经有主意了，就是没想好怎么说。

前两天我在其他地方和人聊天，说我有一种感觉。现在很多玩家很理直气壮地对待开发者，有人怒斥CDPR搞虚假宣传——说真的，我觉得这是冤枉他们了。现在，玩家可以理直气壮地因为自己的不爽打1星，可以直接呼吁“花了钱就是爸爸”……怎么说呢，玩家严格地对待游戏公司，这没有什么不对，更没有什么不好。主要可能是时代不太一样了……我猛玩游戏的时候，大概20年前吧，那会儿游戏行业还不大，玩游戏的，做游戏的，感觉都是一家人。所以也就比较谅解。跳票？跳吧，顶多嘟囔两句；有Bug？主要也是觉得可惜。的确是不如现在这样，有点儿得理不饶人的意思。

不过话说回来了，当时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也根本不是一个“用户”——因为我玩的大多是盗版呀，从这个角度看，我其实也没什么资格回忆往昔。而且吧，当时的游戏也都实在，不搞什么抽卡花了2000块还不给SSR的事儿。所以呢，你说能怪现在的玩家太激动吗？肯定也不能啊。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大家裹在一起，像个球一样沿着山坡一颠一颠地滚下去。

《赛博朋克2077》的问题不少，和“GTA”比，满眼都是不太熟悉开放世界沙盒玩法，又固执地放不下经典RPG感受的地方。“GTA”其实整个游戏过程是很轻松的，你感觉城市是活的，不做任务，你可以随便在城市里溜达。你可以做许多事情，《赛博朋克2077》就不一样，不做任务你在城里简直没地儿可去，虽然说《赛博朋克2077》的城市比“GTA”的精美了好几倍，但在里面感觉就是不如“GTA”舒服。

同样的例子我能举出一大堆，从这个角度来看，这就是经验和功力，这就是老专家——一个开放世界的老专家就是能让你在这种地方感觉出差距。

但我也真的觉得《赛博朋克2077》是个好游戏。说真的，很显然，你能看出来，波兰人是真用了心，也真使了劲儿。CDPR毕竟没搞过这么大体量的游戏，再加上疫情，工程管理已经崩溃了。结果这游戏从头到尾透着一股勉强，都是硬谷，全是那种设想特别好，试着做了一下，发现没戏，别扭着又换了个方式做了一下，还是不行，再缩缩水，勉强行了，但是鸡肋——又想了想，还是留着吧。然后时间近了，跳票一次，全公司一群人天天忙到死，再跳票一次，最后死期临近，勉强能把PC做好，主机彻底装死了。

你当然可以说“眼高手低就该死”，但是说真的，这年头了，上有EA、育碧，下有抽卡游戏，你对这般吭哧吭哧下大力气的波兰人说这些话，是不是太严酷了？深入玩《赛博朋克2077》，就会发现这帮波兰人做了无数你只去了一次就不用再去，甚至一次都不需要去的地方。每一个小巷子都是用心设计的。不说别的，开头3个角色，自己有自己开始的故事线，虽然不是完全不同，但也是下了功夫的，完全是事倍功半，透着一股硬劲儿。一个游戏不同角色开始故事线不同，这已经很硬派RPG了，完全无性价比。你看“GTA”处理得多聪明？

话说回来，你忍心因为这个教育波兰人吗？他们是不知道那么做性价比更高吗？也不是吧？他们就硬这么选了。还有游戏里各种支线，不说都有意思，五分之一精品不为过吧？他们毕竟在自己熟悉的地方仍然有所坚持，而就是那些坚持让《赛博朋克2077》有别于其他的游戏。我举个例子，游戏里有个任务，你要去找一个地下黑诊所的义肢医生。这哥们儿叫“指头哥”，声名狼藉。你过去之后发现这大哥穿着粉色跨栏背心，看起来就不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他的诊所开在一间破烂巷子里，就诊的人都是做皮肉生意的性偶，他就像一个标准的地下游医一样，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给人家用烂部件。他为人也阴险狡诈，没一句实话——然后，在他的卧室里，你看到了一本书，叔本华的《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

这个人物一下就复杂起来了。这个时候，你就会再次意识到，在这个领域，CDPR也是老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