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也歇一会儿。
上周我回家休假了。因为疫情的关系,我今年过年没有回家,上次回去还是在……上次。我的时间感很差,已经忘记了离乡的日子,只能勉强说出个大概——距离上次回去可能快两年了。是持续积蓄的情感在提醒我,“该回去看看了”。
最先是因为馋嘴。大概从两个月前开始,我特别想念家乡的食物:咕噜噜地翻腾的牛油火锅;滋滋冒油的烧烤,刷上辣椒油和孜然就喷发出香气……还有米线,在我的家乡有一种独特的米线吃法:滚水煮过后,洁白柔嫩,像温润的玉,撒上葱花、韭菜、小豌豆、海带丝等佐料,就着油炸饼,很好吃。
因为假期时间不长,我只背了一个双肩包,装上两套换洗的衣服、一本书、笔记本电脑和电源就离开了。出发前的一段时间,我几乎每天晚上都会玩游戏,但兴趣索然,只是用来消耗时间。因为游戏轻松、唾手可得,却不能带来实在的满足感。我讨厌没事可做,也没办法接受挑肥拣瘦过后,最终仍然选择了一个打发时间的消遣。不想玩干脆就不玩好了,我把游戏机锁在房间里,背上包出了门。
没有游戏的假期还不赖。听听歌,翻两页书,躺床上刷剧。回家最重要的事是和朋友聚会。毕业了,高中时期的朋友就要漂流到天涯海角,或留学或工作,读书时很难想象,要好的朋友也会变得不同,最终彼此之间可能间隔着一块大陆、一整片海洋。我想要和很久没见面的朋友重聚,也不知道下次相见是什么时候。
我几乎每天都在外面,泡在咖啡馆里,聊天、玩桌游,试图维持人际网格中快被扯断的丝线。南方气候湿热,但阳光稍比北方温和,空调呼出的冷气盘积在室内,有点冷。我坐在咖啡馆里,旁边一位女顾客喝光了热饮,双手抱在胸前,叫来正在擦玻璃杯的店员,请他调高空调温度。
以前和朋友在家乡聚会,少不了玩游戏。电子游戏不便于多人游玩,我们就组了一个跑团小队,零散地玩过几次。一般约在水吧或咖啡馆,如果谁的父母出门在外,有时候也会闯入朋友的家。道具一般从简:一本规则书、一台电脑、一套骰子、几张黑白打印的角色卡,我不记得还有别的东西。哦,对了,我偶尔还会带上一个小型音响,播放夸张的气氛音乐。
跑团未必需要特别好玩,反正对我来说,几个朋友聚在一起,只要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场地,就可以度过一段愉快的时光。我不喜欢唱歌,又不打扑克牌和搓麻将,也不想去网吧上网——烟雾缭绕,又油腻,多没劲。排除过后,能玩的东西就不多了。我很喜欢拉朋友去咖啡馆,点几杯饮料,心不在焉地跑会儿团,实际上重心在聊天和发呆上。以前我们跑团就有插科打诨胜过角色扮演的倾向,这次回家,还没把人物卡创建好,就已经到傍晚了。我们知道这一场游戏不会有结局,因为大家即将到不同的城市,甚至国家,哪里会有十几个小时聚在一起?可是几个好朋友窝在一张狭长柔软的沙发里,分享过去两年的经历,大半个下午眨眼就溜走了。
我很少思考游戏对我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焦虑的时候,我担心它会过分占据我的生活,冷静下来想,可能也没有必要担心。什么东西最重要,自己心里肯定清楚。不只是游戏,很多时候我对生活不满意,其实是因为我在不喜欢的事上耗费了过多的精力,真正喜欢的事却做得很少。我想多数人应该也一样。以前我会感到害怕,仿佛生活是一场持久的苦旅,娱乐是短暂的喘息,我们咬牙坚持,结果把活着变成了任务。我现在还没找到别的答案,但我会慢慢寻找。
我最近有意地在拍照和录视频,年底可能会剪一段视频。前阵子我偶然翻出了旧的iPod,在相册里发现了高中时的照片。高中毕业后的暑假,我和朋友流转在学校周边,拍了这些照片,还有和家人旅游拍的。我很惊喜,但也有点后怕,如果没有照片,很多精彩已经快被忘记了。单靠记忆留不住细节,影像是一个好方法。
假期结束后,我登上回程的航班,飞机缓缓爬升,越过云层,窗外的天空被机翼切成两片。上面湛蓝,下面雪白。我想起小时候总喜欢把云朵涂上蓝色,白纸就成了天。我拿出手机,拍下照片,期待飞机落地后,能把天空分享给当地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