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命召唤：无限战争》的背景设定太过超现实？ 美军专家是这样看的

当动视宣布《使命召唤13：无限战争》（Call of Duty: Infinite Warfare）时，我对它没有多少感觉。我的意思是，没错，游戏画面挺漂亮，但太空战舰和零重力枪战是什么鬼？我总觉得一款“使命召唤”游戏给人的感觉应当更现实一些，就像媒体报道的头条新闻事件那样。而从YouTube用户对游戏预告片的反应来看，不只我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

你也许会说：“可是查理，你还记得上一部“使命召唤”吗，那款游戏里的机器人外骨骼系统（exoskeleton）能让玩家变成钢铁侠，别那么吹毛求疵啦。”但我要告诉诸位，美国特种作战司令部是考虑过使用装甲外骨骼的，事实上这项技术与一个现代军事理论密不可分，该理论希望倚重于数量较少但训练有素的秘密行动者，让他们成为进入战场的第一批作战人员。

不过就算是在遥远的未来，那些体型巨大的太空超级运输工具也派不上用场……对吗？

为了解答心中的疑问，我拨打了几通电话，先是跟军事战略家皮特·W.西格尔（Peter W. Singer）通话，然后又将电话打给了Infinity Ward工作室的研发团队。

■ 最高长官

皮特·W.西格尔是一位军事战略家，新美国基金会（New America Foundation）资深研究员，同时也是《Popular Science》杂志的编辑，是2015年出版的《幽灵舰队：下一次世界大战的小说》（Ghost Fleet: A Novel of the Next World War）联合作者。西格尔还撰写了一本我认为对现代战争最有预见性的书籍——《连线战争：21世纪的机器人革命与冲突》（Wired for War: The Robotics Revolution and Conflict in the 21st Century）。

西格尔对游戏领域也不陌生。在过去，他曾经担任过“使命召唤”系列的顾问。

“我主要是为《使命召唤：黑色行动》的开发担任顾问。”几个星期前，西格尔在电话那头告诉我，“刚开始的时候，我向他们简单描述了游戏里的世界大概是什么样子，包括各国的地缘政治环境，可能出现哪些冲突，以及士兵们使用哪些类型的武器和技术等等。然后我们开始写剧情，我会提出一些想法和反馈。”

所以，虽然西格尔跟《使命召唤》打过交道，但他没有参与《使命召唤：无限战争》的计划或准备，我认为西格尔是一个相对中立的意见方。

在弗吉尼亚州的匡提科，西格尔在跟一群一星海军陆战队将军待了一个上午后，挤出时间和我交谈。我直入正题地问他，是否认为Infinity Ward这一次做得太过了？

也许并没有，西格尔说。

“从军事角度来说，我们正在为未来的多域战争做准备，这也影响到了军队的训练和装备。”西格尔说道，“从911事件爆发后的这15年往回看，你会发现在过去几代人时间里，我们总是在陆地上作战，由空中部队提供支援。”

“但我们的海军呢？上一次美国海军作战是在70年前的二战期间。空军？上一次美国空军参战时还不叫Air Force，而是叫Army Air Corps。那同样是二战时期的事儿了。如今美国军队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如果我们与俄罗斯、中国或者其他国家作战，战争很有可能不仅仅是在陆地上进行，还会第一次在某些其他领域展开。”

“各个国家的军队将会争夺空中和海上控制权，不过你还会看到军队在两个他们此前从未涉足，甚至从不存在的全新领域战斗。”

其中一个领域是网络空间，西格尔说——巧的是当我俩谈话时，有新闻爆料称民主党电子邮件泄密与俄罗斯黑客有关联。除了互联网之外，西格尔认为外太空也将是未来战争的一个新战场。

“这是因为我们在这些领域所做的事情，与地球上发生的一切关系密切。”他说，“所以一旦想到互联网，你会发现现代经济、通信，甚至包括军队的命令和控制都跟它密不可分。事实上，98%的美国军事通信都通过民用互联网进行，外太空的情况也一样。”

西格尔指出，美国、中国和俄罗斯都制定了反卫星武器方案，其中既包括地面导弹，也有神风敢死队风格，被专门设计用来撞击和摧毁卫星的飞行器。军用基础设施以及民用通信等其他设施，都将成为军队发动太空攻击的目标。

“目前有超过1100个活跃的卫星围绕地球转动，它们被用于播送电视节目和GPS导航等用途。”西格尔说，“它们不仅为我们的汽车服务，同时也能够为军事导弹导航。所以关键的问题是，我们高度依赖于在太空的资产，而我们的对手也知道这一点。”

“太空战争的结果，绝对能决定地球上作战的哪一方能够获胜。这就像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谁赢得了空战谁就能赢得战争的胜利，道理是一样的。”

问题是在遥远的未来，我们的海军会有一队太空战舰吗？这完全是天方夜谭，对不对？

“我没法判断。”西格尔说，“亚瑟·C·克拉克（Arthur C. Clarke）说过，‘任何非常先进的技术，初看都与魔法无异。’当硅谷的一些人士谈论2060年世界将会变成什么样子，你能说些什么？”

“让我们往回看。三四十年前，当你从未听说过互联网时，你如何预测经济会变成什么样？在1975年，没有人能预见今天的国际地缘政治环境；1976年当美军刚刚退出越南战场，也没人会说‘这将会成为对资本主义最热情的地方。’就在今天，美国军舰约翰·麦凯恩号刚刚开进了越南金兰湾，但在1976年，谁都不会想到一艘以战俘命名的美国军舰将会访问他的老对头。”

与西格尔交谈后，我有点被说服了。也许Infinity Ward的做法是对的，只不过我——以及很多《使命召唤》系列的粉丝不太能理解。

■ 战斗部署

我突然意识到我之所以不满意《使命召唤：无限战争》的背景设定，也许只反映了我的无知。在未来，战争也许会成为科幻小说家们的绝妙题材。

但无论如何，“使命召唤”系列在游戏界有着独特的地位，它几乎已经成为一种传统，成为FPS的同义词。从这个角度来说，设定一个让玩家感到震惊的背景有些冒险。所以我想知道，Infinity Ward团队究竟希望做些什么，让玩家能理解他们的游戏。

为了找到答案，我与泰勒·库洛萨基（Taylor Kurosaki）进行了一次对话。库洛萨基为顽皮狗工作室效力12年，其间参与“神秘海域”系列的开发，所以他知道怎样讲好一个故事。过去两年半时间里，库洛萨基担任《使命召唤：无限战争》的叙事主管。

库洛萨基告诉我，在历史上的绝大多数战争，作战各方都以争夺对农田或石油等资源的控制权作为目标，未来战争也不例外——只不过各方将围绕不同类型的资源展开争夺。

“像稀土金素等资源已经消耗殆尽。”库洛萨基说，“比如锡和铜甚至氦，某些地方淡水资源也没剩下多少了。所以，如果我们希望继续生存下去，就必须找到替代能源。”

在编写游戏剧情的过程中，库洛萨基发现了XPrize基金会创始人兼总裁彼得·戴曼迪斯（Peter Dianmandiis）的作品，后者撰写了书籍《Bold: How to Go Big, Create Wealth and Impact the World》。“XPrize基金会的总裁预测，地球上的第一个万亿富翁将是第一个成功挖掘小行星，并将它的资源带回地球的人。”他说，“有资源的地方就有钱，有钱的地方就会有冲突，而不幸的是在很多时候，冲突都只有武力才能解决。这是我们设计整个游戏的起点。”

库洛萨基发明了一个未来（《使命召唤：无限战争》没有提到具体年份），在游戏的时代背景下，人类已经在数个星球居住。“玩家可以去一些遥远的地方，很可能做一些艰苦的工作，不过他们也会因此拿到优渥酬劳，让未来变得更好。”库洛萨基说，“可如果某些坏角色开始寻求主宰权，又将会发生些什么？”

《使命召唤：无限战争》中开始统治整个宇宙的组织叫做殖民地防卫前线（Settlement Defense Front）。“他们能够获得所有资源，并且使用通过向地球交易矿物、燃料和能源等资源所积累的大量财富组建了一支军队，制造了一部战争机器。”库洛萨基说。

■ 看世界

在《使命召唤：无限战争》中，地球的军事力量随太阳系联合条约组织（Solar Associated Treaty Organization，简称SATO）作战——库洛萨基称SATO跟美国海军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不过被传送到了太空。

“我们在设计SATO这个组织时，观察了我们的武装部队组织和安排的方式。”库洛萨基说道，“我们有一支由运输船、驱逐舰和护卫舰组成的舰队。”与现代海战相似，在太空舰队战斗中，较小的舰船为运输船提供保护和支持，而运输船则装载着拥有致命攻击力的舰支。

库洛萨基和他的团队花了很多时间做调研和采访，想要弄清楚美国海军舰队联合作战的方式。他们甚至获准进入过1986年开始服役的核动力西奥多·罗斯福（CVN-71）航空母舰。

“当我开始为Infinity Ward工作时，我发现非常有趣的一点是，我们跟军队有着密切的合作关系。”库洛萨基说，“在游戏制作期间，我遇到过三位海军上将。我与一个海军桥梁官员顾问紧密合作，还曾跟两个前海豹突击队成员合作。我在一艘航空母舰上待了整整一晚……与我们合作的一位舰队海军上将的办公室就在西奥多·罗斯福舰上。”

“一支舰队有许多舰船，它们需要彼此协作，发挥各自不同的能力，才能形成大于各个部分之和的最大战斗力。”

不过在《使命召唤：无限战争》，SATO的太空舰队在很大程度上只是为了保护星际贸易航线免受海盗袭击，所以当殖民地防卫前线（SDF）发动袭击时，他们措手不及……SATO遭遇到毁灭性的打击，整个舰队被夷为平地。最后一艘运输船“惩罚者号”（Retribution）成了763名幸存的水手、士兵、海军陆战队员和飞行员的救生艇。

■ 特种部队

过去30年，美国特种部队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从前海豹突击队士兵克里斯·凯尔（Chris Kyle）的自传《美国狙击手》（American Sniper），到西恩·奈洛（Sean Naylor）著作《无情打击：联合特种作战司令部的秘密历史》（Relentless Strike: The Secret History of Joint Special Operations Command），我们都能看到海豹突击队士兵早已不再像该组织1962年初建时的轻武装“蛙人”那样，而是成了一群全副武装、训练有素，拥有各种技能的精英战士。

库洛萨基和他的团队在《使命召唤：无限战争》中设计了一支叫做空中特种作战和侦察（SCAR）的太空特种部队。SCAR的士兵是精英中的精英，他们既能驾驶飞船，也擅长使用轻武器与敌人地面作战执行特别任务。

“我们与海军空战训练基地Top Gun和一些海军飞行员谈过。”库洛萨基说，“我们问他们认为自己的职业今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们笑了笑，手往上指。但他们指的不是天空，而是太空。他们对于未来的预测，为我们的想法提供了支持。”

“我们还跟海豹突击队队员聊了聊，我们觉得如果在游戏中创造一种新类型的士兵，将会非常有趣。这些士兵既擅长驾驶太空战机，也能够像一级突击士兵或海豹突击队队员那样搏斗。”

在游戏的虚构世界，SCAR士兵的终极目标是占领舰桥，让敌人的舰船无法运行。但这些未来士兵如何在零重力环境下走动和搏斗？库洛萨基和团队决定询问专业人士的意见。

“我们与海豹突击队的顾问对话，我们问‘如果你要在零重力环境下战斗，你最需要的是什么？’他们都说‘我们需要一种快速找到掩体的方法’。”

“这对我们来说很有趣。”库洛萨基说，“因为我们对零重力战斗很感兴趣，不过实现这个玩法有难度。在Infinity Ward此前开发的《使命召唤：幽灵》中有少量的零重力战斗环境，但我们希望将它设计得更有战术感。”

“因为我们想要设计零重力战斗玩法，而士兵们又有快速寻找掩体的需求，我们最终决定设计一个抓钩（grapple）。它既能让玩家发现掩体，又能够帮助他们在零重力环境下快速移动。”

■ 基石的棱角

在谈话快要结束时，我感觉库洛萨基在努力向我宣扬《使命召唤：无限战争》的卖点，他干得不赖。我了解到他们创作这款游戏的灵感来源，同时也对他未来奇境的描绘感到印象深刻。

但我记得西格尔说，美国海军上一次打海战时，我祖父都还是个少年。现代海军究竟有多大进步？如今海军的建制跟当年差不多，运输船的概念和功能也跟70多年前没什么两样。所以，当海军的作战方式被移植到太空，它究竟是否适用？

也许未来将会出现一张新类型的军事资产，或者一种新型武器系统，彻底改变地面和太空战斗的方式。也许FPS粉丝们不太理解那样的未来——至少现在还不。

皮特·W.西格尔在挂断电话前告诉我：“越战距离现在只有40年，但科技似乎已经经过了几个世代的发展。人们会问一些常见的问题，例如‘航空母舰是否仍适用于海战？’海军长官们说，‘绝对会，它们肯定还会继续发挥作用。’”

“不过科技发展太快了，中国已经有能够追踪我们舰队的监视卫星，这就使得航空母舰更容易受到攻击。但就太空作战来说，我们究竟更需要大型战舰，还是由许多小型舰只组成的舰队？这真的很难预测。”

某些时候，虚构的科幻作品也无法真实反映科技变化的速度。

“我以最新的一部《星球大战》电影作为例子，从《绝地归来》到《原力觉醒》的时间跨度大约30年，但包括机器人和汉·索洛（Han Solo）携带的武器在内，很多东西都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这不是很荒唐吗？”西格尔说，“可你看看现实世界，过去30年发生了太多变化。”

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讲，《使命召唤：无限战争》对未来和外太空的设想还显得很克制。也许库洛萨基和他的团队不得不花时间设计真正的未来战场，这样才能让游戏吸引到现代玩家。否则，它所带来的震惊只会让人感到难以接受。

本文编译自：polygon.com